男女主角分别是孟晚宋亭舟的女频言情小说《救命!这妈宝男我不想要后续+全文》,由网络作家“梦里解忧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姨,我早上还没吃饭呢,你陪我吃点吧。”孟晚做好卤子,唤常金花。常金花嗔道:“我晨起已喝过粥了,谁家有吃两顿饭的道理。”孟晚拉她坐下,“哎呀,难道还有人专门跑到咱家看咱们吃什么吗?这豆腐就得热着吃,快过来尝尝嘛。”自从孟晚来家里,常金花算是体会到一把养小哥儿的乐趣,只不过她家哥儿主意正,好似越来越能当家了。经不住孟晚磨她,常金花坐下,两人就着卤子分吃了孟晚留的那碗老豆腐。想是真香,比豆腐块还滑嫩几分,不过没有豆腐块那样容易保存,在没有冰箱的年代放不到隔夜,也不如豆腐方便可以汇到别的菜里一起吃,若是往后有钱开了酒楼倒是能顶一道菜。把这碗豆腐吃的底也不剩,石头下压着的豆腐块也已经成型了。孟晚取下石头,揭开麻布,除了边角有些不平整外,与集...
《救命!这妈宝男我不想要后续+全文》精彩片段
“姨,我早上还没吃饭呢,你陪我吃点吧。”孟晚做好卤子,唤常金花。
常金花嗔道:“我晨起已喝过粥了,谁家有吃两顿饭的道理。”
孟晚拉她坐下,“哎呀,难道还有人专门跑到咱家看咱们吃什么吗?这豆腐就得热着吃,快过来尝尝嘛。”
自从孟晚来家里,常金花算是体会到一把养小哥儿的乐趣,只不过她家哥儿主意正,好似越来越能当家了。
经不住孟晚磨她,常金花坐下,两人就着卤子分吃了孟晚留的那碗老豆腐。
想是真香,比豆腐块还滑嫩几分,不过没有豆腐块那样容易保存,在没有冰箱的年代放不到隔夜,也不如豆腐方便可以汇到别的菜里一起吃,若是往后有钱开了酒楼倒是能顶一道菜。
把这碗豆腐吃的底也不剩,石头下压着的豆腐块也已经成型了。
孟晚取下石头,揭开麻布,除了边角有些不平整外,与集市上卖的豆腐块一模一样。
“成了姨!”
常金花也是喜笑颜开,三斤的豆子,他们喝了两碗豆浆,吃了一大碗豆腐,已经去了不少,如今按着集市的豆腐摊卖的大小,还能切出八块巴掌大的豆腐来。
孟晚心里盘算,三斤豆子大概能出十六块豆腐来,一锅能做六斤豆子,就是三十二块。
集市上豆腐两文钱一块,三十二块是六十四文,刨除成本的六斤豆子十八文钱,还剩四十六文。
柴火自家不计数,盐卤那点成本更是微乎其微,如此一天若能卖一板豆腐,堪比有个成年汉子在码头做工了,且不必抛头露面,附近的村落有需求自然会闻讯自行前来购买,简直不要太适合目前常金花他们俩的现状。
做买卖要先出去打出名头,不然谁知晓三泉村也有豆腐呢?“姨,下次集市咱们也做两盘豆腐去卖,到时告诉乡亲们咱们三泉村也有豆腐卖。”
红庙村的集市出了两个豆腐摊子,倒是吸引不少人看热闹,豆腐摊今日出摊的是,上次的女人和她婆婆,倒是那男人不知为何没来。
卖吃食的铺子都离得不远,婆媳俩气势汹汹的瞪过去,结果迎来的是孟晚的笑脸。
“婶子,来的早呀,我叔今天怎么没来啊?”
上了年岁的老妇人尚且没弄明白怎么回事,只见自家儿媳妇的脸色变了,她躲在一旁看儿媳脸色,儿媳妇不开口,她屁都不敢放一个。
集市上脸上幪布的小哥儿女娘不止一个,可像孟晚这样仅凭一双眼就知道生的好的还是少数。扯起个笑脸,豆腐摊妇人说:“是小哥儿啊,你叔最近精神头不太好,在家歇着呢,你这是……也要出豆腐摊子?”
实际上次的两口子家里吵架,他男人被他挠的没脸见人在家躲着,她手里捏着做豆腐的方子,一家人地里活计没人不开眼的让她做,上到公婆、哥嫂,下到兄弟、弟妹,这个家里没一个人敢惹她不痛快。
孟晚和她周旋,“是啊,家里兄弟是读书人,平日笔墨纸砚都是开销,我和我姨想多挣些银钱填补家用。”
他这句话一下镇住了豆腐摊妇人,这年头吃饱饭就算过得不错了,谁家还有闲钱去供孩子读书,难不成是她看拙了眼?
她干笑两声,“小哥儿真是贤惠,上次不知你还会做豆腐。”她眼睛瞄着常金花的动作。
常金花从木头推车上取出两盘豆腐摆放出来,孟晚帮她抬着,每托盘是三十二块,一共做了两盘,为了赶集市他们后半夜就起来做,又赶了早推车过来,麻布揭开一半,一块块豆腐整齐的码在上面,颜色类似象牙白,是那种微微偏黄的白。
孟晚挑眉看着豆腐摊妇人往前探的脑袋,“年少时和家里人学的,婶子放心吧,集市人多,且冬天菜少,买豆腐的只多不少,我和我姨顶多做两盘子过来卖。而且你们住红庙村以西吧?我家却是红庙村东面来的,咱们平日互不妨碍,影响不到您的生意。”
他说的句句在理,上次又帮那妇人找回来丢失的钱财,豆腐摊妇人的脸色一松,这次笑意真诚不少。
“看小哥儿说的,上次你帮我周围乡亲都亲眼见了,若是你卖个豆腐我都眼红,那我成什么人了!”
孟晚但笑不语,我把你当什么人?也不想想你刚才什么眼神。
现在太早,集市上人不算多,豆腐摊妇人又开始找常金花聊天,“大姐,你比我长几岁吧?我夫家姓周,这是我婆母。”
常金花是寡言的人,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着话。
后来人渐多了,果然如孟晚所言,家里如今都没什么菜了,且凉下来豆腐也比之前好放,多的是人三五块的买豆腐,或是招待人用,或是住的偏,平日不好买,多买一块放两天。
孟晚每卖一块就和人家说自己是三泉村卖豆腐的,住村口第三家,家中每日都做豆腐卖。如此很快附近村落都知道三泉村如今也有卖豆腐的,若想吃不必等到集市或去镇上。
从集市回来第二日便是宋亭舟回来的日子,他自踏上乡路就见了三两个外村的人。再往村里走只见自家院子外围了十多人,不远的柳树下还有看热闹的村民凑堆说些闲话。
“宋寡妇还是老辣,怪不得把八百里开外的外甥接过来,感情人家家里有手艺。”
“你们之前怎么说的了?还说人家傻,白养一口人的口粮,说外甥毕竟是外人。这下如何了?”
“就光我一个人说了?你们没说过?这宋寡妇把外甥叫来做儿媳,是我一个人传的?”
叫嚣的人话刚落地,便看见身后不远处的宋亭舟,吓得噤了声。
不说宋亭舟是三泉村目前唯一有童生在身的读书人,连村长都敬他几分。光说他伟岸的身高,加上与常金花如出一辙的冷脸,便足够令人望而生畏了。
“亭舟回来了。”一群人笑的要多虚伪有多虚伪。
宋亭舟木着张脸,“二爷爷、三叔伯,六婶娘。”
人群后又走出个壮汉,和宋亭舟差不多高,衣服袖口皆有脏污,他大步走过,将手臂搭在宋亭舟肩上,“我大侄儿回来了?听说你娘和你表弟在家卖豆腐呢?二叔跟你一块进去瞧瞧。”
这便是宋亭舟的堂叔,宋有财了,他面上不见红,但一张嘴就是一嘴的酒臭味。
宋亭舟向前走了一步,自然而然的抖掉肩膀上的手臂,“那进来吧二叔。”
宋家院子门口,不知被谁搬了块半腰高的石头,上面还算平整,常金花将装豆腐的木托盘放在上头,豆腐上搭着洗晾干净的麻布,半遮着,她一手拿着木铲还算熟练的给人铲豆腐。
“三婶,你的一块。”
“田二哥你的。”
“翠儿你没拿碗?我叫晚哥儿给你拿一个。”
常金花说完冲屋里喊:“晚哥儿,拿个碗出来。”
屋里传来声清亮的应声:“诶,这就来。”
没一会孟晚便拿了碗出来递给常金花,他刚要再进屋子,结果一抬眼便看见正往这边走的宋亭舟。
“姨,表哥回来了。”
常金花忙的头也不抬,“大郎你先进去洗漱洗漱,晚哥儿给你留了豆腐,你饿了就先吃。”
宋亭舟满眼复杂,从他爹去世后,他娘便再也没有如此踊跃热衷的做事了,她向来谨慎细微,不愿与人多接触,长此以往话便越来越少了。他也话少,有时母子俩一天说的话两只手的数的过来。
如果他和孟晚描述下常金花之前的情形,孟晚肯定会说:这不就是抑郁症吗!
宋亭舟进屋放下书篓,“是你做的豆腐,又想了点子售卖?”
孟晚在泡明早要用的黄豆,里面有些干扁的豆皮,要在磨豆子前挑出来。
他坐在小木凳上回宋亭舟的话,“我也是之前见人做过,所以试了试,没想到还真成功了。总归我和宋姨在家也没什么别的活计,不如做点小买卖,还能替你分担一二。”
宋亭舟将自己的脏衣服从书篓里取出来,闻言动作一顿,沉声说了句,“多谢你。”
“宋姨对我这么好,都是我应该做的,谈什么谢不谢。”孟晚低头挑坏豆子,悄悄翘起嘴角。
要的就是你的谢,好小子,以后发达了别忘记要报答我。
晌午过后人渐渐少了,常金花拿着空托盘进来,她进屋放下托盘先急着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了。
“你俩怎么还没吃?大郎你走了一路回来不累?”放下水瓢,常金花看着桌上的饭菜问。
“不累,晚哥儿给我热了碗豆浆,很好喝。”豆浆的那种豆类的乳香很霸道,顺滑香浓,感觉肉都不香了。
常金花眉目舒展,“是很好喝,如今我和晚哥儿每天起早都能喝杯豆浆,他说这东西补人身体,对了,还给你留了几张豆皮,晚哥儿说让你拿去泡水喝,补身又好放,我去找找。”
宋亭舟不过刚回来,常金花又开始交代明早要给他带的东西,一片拳拳爱子之心。
孟晚劝住她,“姨,你也不累吗?快坐下歇歇咱们开饭,有什么事饭后再说。”
饭菜都是孟晚见她进来刚从锅里端出来的,还在腾腾冒着热气。
照例有肉菜,不过是排骨,炖了一小盆,还有一盆老豆腐,配上咸菜卤子。
常金花用筷子翻了两下排骨,“晚哥儿说爱吃这个,昨日便没买五花,今儿是他炖的肉,咱们都尝尝他手艺。”
宋亭舟先舀了两勺老豆腐吃,他话少,这次更是吃的头也不抬。
常金花倒是和孟晚说了两句闲话,“刚刚大郎二叔来了,赊了块豆腐走的,这钱是没法要回来了。”
孟晚问:“是二叔嬷家那位堂叔?”
常金花加了块排骨细细的啃,确实啃出点滋味出来,她放下骨头,点头道:“最高那个就是他,亭舟他爹也高,还是因为他们哥俩小时候太能吃,最后你太爷太奶才给分的家。”
宋亭舟的爹叫宋有民,宋有财的爹与宋为民的爹是亲兄弟,当时大家都住一个院里,人多矛盾多,又有俩能吃的半大小子,长辈们的矛盾多,最后闹得分了家。
宋有财从那之后才开始去镇上做小工,不过他们两兄弟的关系一直不错,哪怕后来宋有民过世,宋有财也颇为照顾寡嫂,当然仅限于有人恶意为难他们孤儿寡母,宋有财会出头,钱财方面就拿不出手了,毕竟他自己还穷的叮当响。
吃了饭宋亭舟打水将自己的脏衣服泡上,又拎着桶准备出去,他每次回家都会将家里水缸打满,不会做饭洗衣,却也不像一般学子半点家务不沾。
常金花坐在台阶上给他洗衣服,孟晚收拾碗筷。
村子百户人家,或是儿童嬉戏,或是妇人洗衣,河水清澈,绿水青山,宋亭舟挑着扁担回来,将桶里的水倒进缸里。
忽而问了句,“明早是不是要磨豆子?”
“是也用不到你,你读你的书去。”每日早起宋亭舟起床第一件事便是读书,已成习惯。
宋亭舟不语,第二天一早常金花起来的时候厨房地上已经放着磨好了的生豆浆。
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,“尽显得你能耐了,干脆替我们娘俩把豆腐都做完了再走!”
宋亭舟拿书上的话怼老娘:“君子远庖厨。”
今日孟晚醒的也早,他披上衣服出来,听到这句话笑了,宋亭舟这人真有意思,这句话是明明是指君子应远离杀生,他却拿来糊弄老娘。
孟晚用生豆浆做豆腐,常金花用小锅烙饼。
宋亭舟喝了豆浆,拿了饼上路。
家中便又剩下孟晚与常金花,十里八乡该知道他家卖豆腐的都已经知晓了。
孟晚每天做的不多,一板三十六块就好,基本都能卖的出去,有时后来的还买不到,再多做就是贪心了,浪费了也不好,白送给村里人,时间久了他们便天天等着你送。
孟晚将这些道理都与常金花说了,常金花也支持,如此他们的日子都比从前宽裕多了,再不敢奢求别的。
“我叫孟晚,你们几时来的?”孟晚找了个他们下游点的位置,把鱼甩到岸边找了块石头利落拍死。
从叔婶家过得那些年,洗衣做饭带孩子这一套活他没少干,收拾起死鱼来也得心应手。
小梅被他凶悍的动作吓了一跳,惊叹道:“你还会收拾鱼啊!”
孟晚把鱼提到河边的大石头上,拿起剪刀开膛破肚,头也不抬的回她,“大家不是都会吗?”
“对,是……是啊。”小梅说的有点心虚,她是家里小女儿,她爹娘偏疼她,有时候躲个懒偷个闲娘也纵着,灶上的活都由嫂嫂们做,她烧个火还嫌灰头土脸的。
来到婆家,厨房掌厨的是婆婆和大嫂,她也就是做做样子打打下手,仍旧是大嫂竹哥儿做得多。
竹哥儿从旁抬头望她,哪家出嫁的女郎,哥儿,不是没日没夜的操持家里活计,唯恐婆母说一句不是,偏偏小梅在家有父母兄弟疼惜,成了亲娇俏嘴甜又惹他婆母喜欢。
竹哥儿垂下头在石板上搓衣,掩下眼底的羡慕。
孟晚不懂他们妯娌间的眉眼官司,小梅问他一句他便答一句,有时候也主动说点什么,不大会儿功夫他便刮净了鱼鳞,洗好内膛血水,用河水涮了涮剪刀,起身准备回家。
“诶,你要走了啊?我同你一起。”
小梅嫁过来不久,难得遇到同龄人聊聊,还没热络够呢。她一堆衣服才洗了几件,剩下一股脑扔给竹哥儿,“大嫂,你帮我把剩下衣服随便揉搓两下吧,我去找晚哥儿玩会去。”
也没等竹哥儿应话,她起身便追着孟晚去了。
竹哥儿默默将她的衣服堆儿挪到自己这边,全家七口人的衣服都在这儿了,轻叹一声,竹哥儿继续浆洗衣裳。
小梅太过热情,一路和孟晚聊到宋家门口,孟晚就站在门前和她尬聊,半点邀请她进去的意思都没有,屋里做衣裳的常金花听到了动静却半天没见人影进来,忍不住唤他,“晚哥儿,怎么还不进来,该做饭了,晌午大郎便回来了。”
“诶!姨我马上就来。”孟晚应了声,为难的看着小梅,“今日不能再同你闲聊了,我表哥一会儿回来,家里饭还没做呢。”
小梅不解的问:“你不是客人吗?哪有客人准备饭食的道理。”
孟晚笑道:“我是家里无人过来投奔我姨的,那儿算什么客人?我姨留下我给我口饭吃已是感激不尽了,今日不便招待,改日我们再凑堆说话吧。”
他算看出来了,小梅看不太懂人脸色,他不把话说明白还脱不了身。
“那好吧,你做饭,改日我来找你玩,咱们两家就隔着一堵墙,你一喊,我便就听见了。”小梅一步三回头的回家。
孟晚进屋先跟常金花说了两句话,宋六婶已经回家了,家家户户做不完的活计,没空在别人家闲着。
“姨,我回来了,刚才在河边碰到隔壁的小孙媳妇,她跟过来聊了几句。”
常金花在缝制衣裳,闻言头也没抬,“找她说说话也好,你们年岁差不多,能玩到一块去,快去炖鱼吧,豆腐碗橱里放着呢,用不用我给你烧火?”
“不用了姨,我自己能弄好。”
从院子里抱了柴进来,孟晚蹲在灶膛前熟练的点着火,他现在对这套动作已经烂熟于心。
大锅刷洗干净,烧干水分,孟晚从油坛子里挖了勺猪油下锅,油温上来把鱼下锅煎至两面金黄,也不用捞出来,用铲子将煎好的鱼铲到边上,放了半勺自家发酵的黄豆酱、葱段、姜、蒜,大火炒香,将鱼铲回来加上开水。
碗橱里的豆腐还剩下两块,孟晚取出一块,切成方方正正的几小块扔进鱼汤里,捏了两撮盐盖上锅盖。
糖被常金花锁了起来,酒也是贵重东西,哪怕少放了几种调味,鱼香味仍是飘出老远来。
常金花出来看见孟晚在灶膛下添火,问:“炖上了?”
孟晚最后添了两根粗柴,“炖上了姨,我把竹帘子放上蒸饭?”
常金花闻了满屋的香味眉目舒展,“不用,我去舀米蒸饭,你去菜园子摘点菜回来,上次凉拌的胡瓜不错,比我弄得好吃,你去架子上找找还有没有了。”
“好。”
孟晚从外面的水缸里舀水准备洗手洗脸,隔壁墙头冒出个脑袋来。
“晚哥儿,你家又做的什么好饭啊,香味都飘到我家来了。”
小梅不知踩着什么趴在墙上望他。
孟晚真是无语了,这家媳妇还真是外向。
“我家炖了鱼。”
小梅也不嫌土墙上的土灰蹭脏了衣服,仍旧跟他打听,“是不是宋家大郎又要回来了?”
孟晚在灶台烧火弄得脸上沾了灰尘,他先回了小梅一句,“是啊,表哥一会儿就该到家了。”
然后低下头用木盆里的水洗脸。
小梅看着他洗脸也要惊叹两声,“刚才就想说,你长得好白啊。”
“诶,对了你……”小梅话还没说完,便看见自家大嫂端了两个大盆满是洗好的衣服,两个大盆叠落在一起,竹哥儿走的格外艰难。
“不和你说了,我大嫂回来我去帮他晾衣服。”她下了墙头去接竹哥儿。
她走后孟晚才想起上午明明是她和竹哥儿一起洗衣来着,怎么她后来那么早就洗完走了,竹哥儿却现在才回来?
人多就是是非多,好在宋家人口简单。
孟晚从盆里抬起脸来抹了一把,他也不擦干,顶着湿漉漉的脸去菜园子摘胡瓜。
菜园子就在大门口的位置,门外一进人孟晚便察觉到了,他将脸从瓜秧中探出,与刚回来的人四目相对。
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,秋日中午的阳光并不刺眼,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,孟晚脸上眉梢还残存水痕,肤色在光晕下白的晶莹剔透,眼下的赤色小痣艳的勾人心魄,他红润的唇一张一合,清透的声音便自口中传出,“表哥,你回来啦。”
宋亭舟背着竹编书箱风尘仆仆的赶回来,本来神情难掩疲惫,却在见到孟晚的一瞬间下意识挺起腰背,“怎么这么叫?”
孟晚以为他不爱听,低下声答:“是宋姨说的,叫公子太过生份,在外唤你表哥。”
宋亭舟万般心思,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字,“嗯。”
孟晚有些怕他,虽然相处不久,但他就是觉得此人与常金花不同,常金花是面冷心慈,而面前这位,他看不透,也不敢看。
“表哥进屋吧,我还要摘些菜。”
宋亭舟放下书箱,“我帮你。”
孟晚一把拽下近在眼前的胡瓜,“我摘完了,表哥请。”
他手里拿着那根营养不良似的胡瓜,一溜烟跑进厨房,宋亭舟背起书箱,清晰的听见厨房里常金花的谴责声,“造孽哟,这么小的瓜你摘它作甚,墙头上不是有只大的吗?”
接着是孟晚娇娇软软的辩解声。
“我没瞧见。”
“姨我错了,一会就去将它全家老小都带来见您。”
“呵。”宋亭舟嘴角带笑,转瞬即逝,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顾影惭形。
孟晚貌美,聪慧伶俐,他几次入谷阳县县试,也曾见过官家小姐仆从侍女随身出行,排面极大,一静一动都是尺量般规矩,行走坐卧间全是风雅,不免有书生钦慕,暗自遐想。
风流佳人与落魄书生的话本卖的最是紧俏。
可孟晚与那些世家女比起来又是不同,他如今说不上孟晚是哪儿不同,但却隐隐发觉自己似有些与他不配,不匹配、不般配。
谦谦公子,却不免自惭形秽。
宋亭舟回来,家里又是一顿好饭,常金花的肉刚炖上,米饭蒸在鱼肉锅里,隔着竹帘子。
孟晚在厨房看火,屋内母子俩谈话声不大不小,没有避着他的意思,他隐约能听见几句。
“不是十日一旬假,怎么这才隔了这么久才回来?”
“约了同窗在书店里抄书,这些是抄书赚的银两,娘你拿着,不必我回来才吃肉。”
“家里总之饿不着,你读书才是大事,抄书只是小道,万一影响了你读书可如何是好?”
“只是假期里才去一日,平时还是在私塾念书,好了,钱您收着,不必惦记我。”
孟晚拌了盘胡瓜,他心思转动:看来宋家的家底也不厚,现在又多了他一口人吃饭,宋亭舟读书也是大头,光这样坐吃山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。
孟晚将拌好的胡瓜端上了桌,打断了母子间不甚愉快的交谈,“姨,菜饭都快好了。”
常金花将炕上没缝制完的衣服往里一推,下了炕,“我去看看。”
孟晚跟着她出去端菜端饭,饭桌上宋家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,常金花尝了口孟晚炖的鱼,赞道:“晚哥儿手艺真是不错。”平日她炖的鱼腥味难去,也就只是能入口而已,村里嫁娶置办的席面上有些也有鱼,比她做的好吃照晚哥的却也差些。
宋亭舟闻言也夹了一块鱼肉尝了尝,“是……晚哥儿做的?”
下厨被人肯定是件幸福的事,孟晚笑眯眯的说:“我用家乡的法子做的,你们再尝尝豆腐。”
豆腐炖够了时辰,吸满了鱼汤的酱汁,一口下去又烫又香,自然也是好吃的。今天这顿饭三人连红烧肉都少动,反而将鱼和豆腐吃的一干二净,连汤汁都拌饭吃净了。
宋亭舟那么高的个子没白长,他一人便吃了五碗米饭,孟晚吃了三碗。
常金花有喜有忧,孟晚聪明能干是好事,家里钱财不多也是事实。
晚上宋亭舟要住他的小屋,孟晚又将被褥搬到大屋炕角,晚些睡觉时候两人隔着帘子说话。
“姨,表哥一年束脩多少?”
常金花诧异道:“怎么说起这个?束脩倒是不多,一年一两半的束脩。”
她言语未尽,孟晚问:“还有其他笔墨纸砚和书本钱?”
“谁说不是呢,那些才是大头,一刀最便宜的白麻纸八十文,一只最次等的毛笔也要二十文。”
“这些都还好说,但是书最麻烦,看一本少一本,我也不知道那些个书都是同样薄厚,怎么有的贵些,有些便宜些,总归都是上千文。”
孟晚暗自咂舌,一两银子差不多是一千文,一两银子便够穷苦人家一年的吃喝了,却只等于读书人的一本书?难怪此时农家的读书人如此稀有。
“姨,你觉着集市上卖豆腐的赚钱吗?”
常金花说到宋亭舟读书的花销,面上不免愁苦,被孟晚将话题茬到别处,一时半会的还没反应过来,“啊?你刚说集市上的豆腐摊子?”
“他们两口子那是祖传的手艺,十里八乡独这一份,除了镇上的老王家,就是他们家了,自是比地里刨食的强。”
孟晚大胆直言:“不然咱们也做豆腐呢?能卖的出去吗?”
常金花被他的话逗笑了,“都说了人家那是祖传的手艺,咱们怎么做?也不是没人也想做这个营生,可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不成型,别说卖了,自己吃都是一种酸涩味道。”
孟晚在早餐店打工的时候点过豆腐,说难也难,说简单也简单,“我会做,咱们自己在家做也拿到集市上卖呢?”
常金花猛地从被窝里坐起来,“你真会做?”
孟晚被她的动作吓了一大跳,磕磕巴巴的说:“和家中长辈做过两次,应该可以做出来,不然明日我便试试?”
常金花亢奋异常,“那当然极好,明日一早我送大郎出门便去村里有黄豆的人家买上几斤。”
“姨,先少买点试试再说。”
“诶,我晓得了,你快睡快睡。”
第二天一早,为免宋亭舟为了家里的事分心,常金花并没提试做豆腐的事。
给他准备了干粮,送他出门,常金花立即去村里相熟的人家问豆子的事,如今秋收,已经有地多的农户开始收秋,刚好有家前两天新打了豆子下来,已经脱皮晒过了,常金花称了四升回去,大概八斤左右。
集市上新豆子约三文钱一斤,村里人收了常金花二十二文,还多给她抓了一把豆子。
他家这间铺子是他爹留下来的,没有租金一说,且全镇只有一家,毫无竞争压力。闲了就去府城跑一趟进一些闲书回来,不光卖,他自己也爱看。
“你喜欢便也买一本。”宋亭舟没看过这类书,倒是偶尔听张继祖说过几句,男欢女爱罢了,没甚可看。
但若是孟晚想看,买上一本也无妨。
孟晚剧烈摇头,“不不不,我还是喜欢看你的三字经。”
黄掌柜从柜台后面给他们取铜板,闻言讶道:“原来小哥儿真会识字,那这些春图真是你所做了?”
孟晚收了铜板也没核对,直接交给宋亭舟,让对方包起来。
“早年略学过一二,年间想趁着集会卖几张补贴家用,让黄掌柜笑话了。”
黄掌柜见他的举动会心一笑,“小哥儿也不数数?若是少了再找我我可不认了。”
孟晚对他一拱手,“黄掌柜真会说笑,您开着铺子,还与我表哥相交,岂会贪墨我这个哥儿的这几文?”
“哈哈哈。”黄掌柜爽朗一笑。
“小哥儿是个爽快人,我也不拐弯抹角了。正月十五的镇上有灯会,往年我店里都做些花灯来卖,都是最普通的款式,见了小哥儿的画,不免惊艳,不知小哥儿年后还卖不卖画?”
孟晚心中一动,扭头看了眼宋亭舟。
“你想画便画。”宋亭舟内心惊喜孟晚会询问他意见,面上却不露声色。
孟晚思索片刻,问黄掌柜:“不知黄掌柜要哪种画?我只是学了些小技,太难得怕是……”
黄掌柜笑道:“小哥儿安心,你今日卖的春蛇图甚是憨态可掬,此种便可。”
孟晚了然,“那我懂了。”可爱型的对吧。
孟晚和黄掌柜商议好初十过来画花灯,那时候他找好的工人已经将花灯糊好,只等往上作画,往年都是最简单的荷花,今年样式多了还能多卖几文。
一切要等初十孟晚画过,黄掌柜估摸好价格,他们再算报酬。
聊完了正事,孟晚急着去逛集会,而且常金花那儿也不知道卖的怎么样了,总归有些担心。
他和宋亭舟告别黄掌柜,沿着主街找人。
“先等等。”路过一家包子铺,宋亭舟停下去买包子。
孟晚恍然大悟,也是,这一夜常金花和他们俩都忙着做豆腐,谁也没吃上饭。常金花是肯定舍不得在外面买吃食的,这会定是还饿着。
然后就被递上一个包子。
孟晚拿着包子,往宋亭舟身后的背篓瞅。
“怎么了,不够吃?街上还有别的吃食,我怕你一会儿吃不下别的。”宋亭舟认真解释。
孟晚一脸无奈,“你就给我买了包子?你的呢,姨的呢?”
宋亭舟道:“娘应该早就卖完豆腐了,她回去坐大柱的牛车,这会应该都快到家了,我早上喝了碗豆浆,这会还不算太饿。”
孟晚拿着包子啃了口,瞬间满口肉香。他心想,怎么可能不饿,也就是为了省这几文钱吧,宋亭舟平日看着呆板,没想到也是知道节省的。
又想,他猜着常金花已经回家,那就是特意去给我买的包子。
说他呆子吧,倒也不算呆。
两人从街这头走到那头,人倒是比早上少了不少,起码不用挤着走了。
逛了半天果然没看见常金花和宋六婶,反而和满哥儿大力汇合了,两人正在杂耍班子四周的人群里挤着看热闹。
“晚哥儿,你们去哪儿摆的摊子,我和大力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。”满哥儿和他们说话的时候,眼睛还不离前面的杂耍班子。
宋亭舟侧身看他,内心惋惜孟晚半挽上去的发髻插得还是那根木头,又遗憾他披散的半发此时还没有全部挽上,不然他就能光明正大的牵他的手,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被他拽着衣服。
文人可能都有点这么个通病,孟晚看来没多大的事,宋亭舟却能将这种小事当人生缺憾。导致后来他哪怕位极人臣,走哪儿还爱牵着夫郎的手晃荡,甚至为了这儿还被御史参了一本。
孟晚知道后暗地里痛骂那御史多管闲事,比村里的大妈大婶还像长舌妇,两口子牵手他也管,干脆往后去村里做人口普查算了,还能和那些叔婶伯娘的掰扯掰扯。
宋亭舟听到自家夫郎的话,深受感触。遂某一年,借机举荐那御史去了地方上发光发热。
镇子就这么大,书肆也只有一家,算得上是今天集会上最冷清的店铺,毕竟这一个镇子上也就那么几个读书人。
孟晚问过宋亭舟,禹国这个时候已经有印刷术了,但偏远地区的书肆还是以抄写为主,那些家大业大,将名号开成分店的大书肆才以印刷术为主,人工抄写为辅。
镇上这家书肆连个名号都没有,门口的牌匾上直接写着书肆俩字,简单明了。
店里没有小二,平时就老板一个人看着,对附近哪个村有几个读书人早就门清了,因此宋亭舟一从门前路过,他便亲热的招呼上了,“是宋公子来了,快请进,这位是?”
宋亭舟坦坦荡荡的说:“黄老板安好,这是我未婚夫郎。我们便不进去了,还要去旁边巷子里卖些自己写的对联。”
如此场合再介绍是表弟就有些不对味了,谁正经人带着年龄相差无几的表弟赶集会?
“那你们快去吧,今儿来的人可不少。”黄老板和和气气的,人家不进来买东西他也不恼。
孟晚跟在宋亭舟后面,琢磨了两秒,从宋亭舟的背篓里抽出一张财神图来。“都是自己画的东西,不值什么钱,望黄老板来年生意兴隆。”
黄老板没想到打个招呼而已,宋书生的未婚夫郎竟还要送画,忙推辞道:“你们卖钱的东西,我哪儿好意思要,这可不成。”
孟晚笑着说:“您收下吧,挂在店里没准还能帮我们宣传一下。”
“这……那我就厚着脸皮留下了。”
黄老板真是奇了,他从小镇上生活了四十多年,县城府城也曾去过,就没哪家小哥儿说话如此伶俐的,更不说人家长得也好。
他俩儿子都二十朝上了,有时候问个话还支支吾吾的,当真是还不如个哥儿大方。
书店位置靠近镇西,店旁有条小巷子,平时没啥人经过,今天主街被挤得没地儿摆摊的小贩,或是个人家想卖些零散东西的,都在各个巷子里。
书店旁这条巷子主要是卖些年画、福字、对联,摆摊的人倒是比卖吃食用品的少,只有四个摊,其中便有红庙村那位老童生。
他常年卖这些东西,摊位上准备的也比旁人的多,足有七八卷,一卷就有一百多张。
孟晚找了个位置,“咱们在这儿吧?”
宋亭舟自是听他的,将背篓卸下,一样样的往外取。
孟晚先往地上铺了一层粗布,是常金花给他做衣裳剩下的,干干净净的杏黄色布块铺在地上,和旁边那些人铺的灰不拉几埋埋汰汰的麻布对比起来极为显眼。
宋亭舟说完了那番话,见屋子里没什么动静,也只当房里人听见了,重新背上书箱便要离开。
常金花是劝不住儿子的,此刻也开始隐隐后悔没先跟宋亭舟通气便买了人。
“你等等。”
房门打开,孟晚一改前几日怯懦的性子,扬首叫住了宋亭舟。
不是他高傲寄人篱下还要趾高气扬,实在是面前的人身材高大,他非得抬些脖子才能与人对视。
这不得有一八五?怎么这么高,古人营养这么好的吗?
眼前这人眉形锋利,双目似苍鹰,鼻梁高挺,唇形偏薄,五官和脸部轮廓立体有型,样貌不丑,说得上俊朗,身着读书人才穿的一身青衿,但气质凶悍看上去就不是个好相与的。
别说,和宋姨长得挺像。
宋亭舟不在意的瞥了一眼打开的房门,就是这一眼,让他弯腰拿书箱的动作停顿下来。
面前的小哥儿俏生生的站在门后,穿着自己旧时长袍,衣裳过于宽大行动不便,他便系了块墨绿色的布条做腰带,更显得他腰身盈盈一握,面如冠玉,眼若秋潭,不似一般哥儿见到外男闪闪躲躲,他就在那里大大方方的看着自己,眼睛里还有几分惊奇之色。
他在看他。
宋亭舟挺起腰身回视。
他从小在乡下长大,镇上读书,一心只想考取功名供养母亲,何时见过孟晚这般相貌绝伦的哥儿?
孟晚比他矮了一整个脑袋,站在人家跟前不自觉气势一弱,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后,他放低姿态说:“当日宋姨用八两银子买了我,我便是宋家的人了,今日一见公子,面若朗星,才高八斗,想必是我配不上公子,但我如今一无去处,愿为宋家为奴为婢,只望有个栖息之所,公子可否能收留我?”
他纵然说的情真意切,常金花也不是不可怜他,但如今这世道可怜人多了去了,哪儿轮得到她这个寡妇可怜人。
她家为了供宋亭舟读书,已经把亡夫在世时的积蓄花的七七八八了,哪儿还有余钱去养活个小哥儿?
“你……”
岂料她甫一开口,她家大郎便已经替她拒绝。
“我家并无余粮养活下人。”宋亭舟直视孟晚,说话的语气却不知怎得比刚才柔和不少。
孟晚心里着急,宋家家世简单,常金花又是个面冷心善的,在他看来,宋家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,若是他们赶他走,以他哥儿的性别,贱籍的身份,出去便是个死,只看好死赖死,是干净的死还是被磋磨死。
“我可以给宋姨洗衣做饭,打柴挑水。”
常金花不得不提醒他,“你没来时这些我一样能做。”且还不用多准备一人的饭食,这点才最要命,粮食大过天的年代,一人的口粮看似不多,实则饥荒年代能救命。
“你也听到我娘的话了,我们农家小院,自家填饱肚子已是艰难,谁有余粮去养个非亲非故的人?”宋亭舟语气淡淡。
常金花看了眼儿子,他儿子平日见了这些哥儿女娘都以避嫌为由,由她出面交际。哪怕是与杨宝儿定亲三年,两人也只在定亲时见过一面,哪像如今这般……
孟晚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,既如此,能得自由身也算不错,大不了他把孕痣遮挡,走街串巷做些小买卖?只是希望不要被人举报吧。
“宋姨将我买下已是大恩,我还死皮赖脸的想留下,是我太贪心了,既如此我这就离开。”他咬牙往外走了两步,真是尚不知自己需要面对的境地,只是脸皮薄受不得人激,年轻不经事罢了。
“离开去哪儿?”宋亭舟立即便接了他的话。
孟晚没想到他会追问,愣愣的说:“去镇上做做小买卖?”
他说完猛地回神,不对,他在这个异世界的性别是弱势群体,虽然不知道其他人除了孕痣外是怎么分辨的哥儿和男人的,但明显另有一种本能,就像在现代时有人长得较为中性,却依旧能被人一眼辨别男女。
他很可能还没走到镇上便被人一眼认出,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又正值妙龄的哥儿,千条路万条路竟然没有一条他此刻能走的!
宋亭舟听完他的话果然笑了,他长相本就冷峻,如今这一笑倒是破了冷面,“做买卖?”
“额、我……”
宋亭舟收起那点笑意,又重复了一句之前的话,“我说了,我家养不起非亲非故的人。”
孟晚尚且还不明所以,常金花却得了关窍,她先抬头看了眼装腔作势的儿子,跟着便劝起孟晚。
“小哥儿若是嫁到我们家,那便是自家人了,你与我家大郎成了亲,他自带你去镇上销了奴籍。”
孟晚不安的心听了劝不免意动,这貌似是他消奴籍最快最简单的方法,但问题是,宋家大郎愿意娶他吗?
他眼巴巴的瞅着宋亭舟。
宋家大郎微微侧头回避他的眼神,他自己也不知道愿不愿意娶孟晚,但他内心清楚他不愿放孟晚离开。
“先留下再说。”
说了一大堆,质疑的是他,赶孟晚走的也是他,最后还是他轻飘飘的一句,先留下再说。
多年后孟晚想起这件事还是气得牙痒痒,死闷骚,故意吓他。
今天的事有点颠覆孟晚对宋家大郎的认知,他本以为孤儿寡母,宋家大郎定是万事以母亲为先,如今一看,当家作主的竟然是儿子而不是老母亲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正提起水桶往水缸倒水的宋亭舟问。
孟晚从院子里摘了菜回来,在厨房清洗,闻言回道:“孟晚。”
宋亭舟追问:“晚霞的晚?”
“对。”
“多大了?”
“十六。”
“我十日才旬假一日,明早就要离开,我娘就劳烦你多加关照了。”宋亭舟放好水桶正色道。
孟晚跟他客气:“哪里哪里,都是宋姨照顾我,能有帮得到她的地方我定不会推脱。”
宋亭舟看了他一眼,默了。
常金花去屋里取粮食出来,又是做的精米,这次不是粥是干饭,儿子难得回来,她昨天便去集市上称了两斤五花肉,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,放到锅里干耗,熬出一层油被她盛到碗里,放了葱到锅里炒了两下,放水加盐盖上锅盖。
炖了会儿肉的香气就飘了满屋,连隔壁都能闻到肉香。
“宋寡妇家大郎又回来了?”
隔壁住的姓田,也是村里大姓,田家三代同堂,住了一大家子的人,按辈分宋亭舟要管他家老太爷叫声四爷爷。
四爷爷生了两个儿子三个闺女一个哥儿,早年闹饥荒死了两个闺女,剩下儿女都成家了。
四爷爷如今跟着大儿子住在隔壁,二儿子住在村里别处。大儿子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,女儿嫁出去了,两个儿子也都娶了媳妇,大儿子娶亲时家里境况不好,便娶了个哥儿,今年二儿子刚成亲又娶了个女娘,两个孙媳都还没有孩子,真有了就是四代同堂了,那才更是热闹。
如今这么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张方桌上,地方不够,两个孙媳妇都捧着碗站着吃,开口的是四爷爷的大儿媳妇。
“宋寡妇家里有多少家底啊?这些年供亭舟在镇上念书都花了不知多少银子吧?”田大娘话里冒着酸气。
老太爷今年五十九了,宋亭舟父亲没死前他知道什么境况,“宋大活着的时候在镇上做账房先生,月月都能往家里拿回来银子,宋寡妇年轻时候就会过日子,两口子早早就打算将孩子送到镇上私塾,那会儿挣了钱了也舍不得花,逢年过节才见荤腥。”
“爷,咱们家不也逢年过节才见荤腥吗?”二孙子田旺插了句话。
他爹田大伯给了他一拐头,“吃你的饭。”
农家人不都是这样,平日能吃饱饭都是日子过得好了,日日见荤那是不敢想的,但宋大不一样,他从小跟着村里的老秀才习过几个字,胆子也比村里只知道种地的孩子大,知道去镇上找小工做,发了工钱买东西讨好账房,学了账房先生的本事,娶了人家闺女。
赚了那些个钱两口子也不随意挥霍,而是受了识字的便利,看见了读书带来的利益,目光长远的准备好了儿子读书的银钱。
田大伯心里琢磨着,自己还是壮年,俩儿子也都是劳力,一家子田地多,肯下功夫干活,农闲时砍柴或去镇上做工都是进项,不然等俩儿媳妇有了也送到镇上私塾?
一年一两半的束脩,俩娃就是三两,勒勒裤腰带倒也能掏的出来,钱都在婆娘那儿管着,晚上得和他商量商量。
常金花每逢儿子回来都要割一斤肉回家,这回家里算是添了口人,她割了两斤回来,可见虽然面上不说,心里还是高兴的。
一小盆五花肉颤悠悠的堆在盘子里,孟晚已经四五个月没见过肉长什么样了,强忍着馋继续在灶膛下烧火。
肉被从锅里铲出来,剩下的锅底也没刷,下了半盆洗净切好的青菜进去翻炒两下出锅装盘,常金花端着两盘菜进屋,宋亭舟把角落里的木桌拉出来挨着炕边放。
常金花将菜放下,孟晚跟在后面端饭,他是会做饭的,但是常金花一直没让他上手,刚才让他摘了两根胡瓜切了,他就顺手加醋和蒜末拌了。
他和常金花坐在炕沿上,宋亭舟坐在凳子上,人都没动筷孟晚也不敢动。
常金花给他们俩一人夹了一筷子肉,“吃吧,都多吃点。”
孟晚小口一张,半块肉进嘴,幸福的他眼泪又要开彪,太香了,不是说常金花手艺多好,而是本土大锅猪肉加上他太久没沾荤,滋味可想而知。
孟晚夹了两块肉解了馋,没敢再动,默默吃青菜扒饭,结果碗里突然多了两块肉,他一扭头,常金花跟宋亭舟的筷子还没伸回去。
碗里多了几滴泪,伴着菜饭被孟晚咽进了肚子里。
晚上孟晚搬到大屋的炕角,同常金花一道睡,常金花怕他不自在,还在中间隔了道帘子。
“等明早大郎走了,你在搬过去。”
孟晚松了口气,宋家母子都是好人。
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,常金花便起了床,他家大郎还要赶到私塾里念书,不能耽搁,她动作利落擀了几块饼子,用昨天熬出来的猪油烙好了几块饼子给宋亭舟装到布袋子里,又一口气煮了八个鸡蛋,想了想取出来一个用扣上,留给孟晚起床吃。
天刚蒙蒙亮,宋亭舟便重新背上书箱出门,回身望着送他出来的母亲,他说:“娘,若是明年再不中,我便在镇上寻个差事,接您……接你们在镇上过活。”
常金花抹了把眼泪,“咱家的十四亩地是你爹在世时置办的,租出去这么多年钱是没攒下,收上来的粮食却也够咱娘俩嚼头了,哪怕是添上咱家小哥儿,也够咱们娘仨吃了。
你爹走前留的八十两银子,这些年七七八八的花,亏得你还抄书补贴家用,还能剩个十七八两,哪怕你再考两年,娘也供得起,两年后……就再说吧。”
他们家没有劳动力,田地都租给村里村民,有时给钱,大部分都是给粮食,他们娘俩粮食上是比旁人家富裕的,因为人家多出来粮食都会卖掉换银,常金花都留着给儿子吃干饭。
“但你过了年就十九了,咱隔壁的田家二孙子与你同岁,今年年初便已经成了婚,晚哥儿……你是怎么想的。”
对自己亲娘,宋亭舟倒是没隐瞒,他平心静气的说:“若是非要娶妻,也该是他。”
读书人的心高气傲,宋亭舟不是没有。见色起意也好,趁人之危也罢,自见孟晚第一眼起,他便没想过放他走,哪怕现在两人还没生出情丝,磅礴的占有欲已经却先侵满宋亭舟脑海。
卿本佳人,本该配我。
孟晚起床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,宋家母子都不在,灶房锅内尚存余温,又张望了两眼,小屋门是打开的,里面好像没人。
他洗漱的时候大门被从外打开,没像往常一般再关上,而是直接大开,常金花从门外走进来,“桌上有饭,自己吃了收拾好。”
孟晚应了声好,“宋公子走了?”
“叫什么公子不公子的,让人听见笑掉大牙。”常金花嗔了一句,打开鸡笼放几只鸡出来自己找吃的。
孟晚窘迫起来,他也感觉有点别扭,“宋姨,那我该怎么叫?”
常金花往地上撒了把稻皮,引得鸡咯咯乱叫,“大郎名唤宋亭舟,是我亡夫请秀才公起的,在家你可叫他亭舟哥,也可以随我唤他大郎,对外就叫表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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