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休时间很长，班上的同学都回来了之后就自觉点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。
只有那个少年，是踩着上课铃声进的教室。
他将手缩在肥大的校服衣袖里，绕过江明月从后面轻手轻脚的搬开椅子坐好。
这节是美术课，大多数的同学还在睡觉，享受着悠闲的午后。
江明月也懒懒的趴在那里，用圆珠笔在纸上画了一团毛线球出来。
她没有再看祁墨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。
是身旁的少年伸出手，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桌格。
江明月歪头看他一眼，他低着头把书本摆在桌面上，脊背挺得很直似乎在紧张什么。
少女坐起来，低头从桌格里掏出一个小东西。
看到那熟悉的包装，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那是一盒纯牛奶，江明月最喜欢的那个牌子。
她有些心酸。
她收到过不少礼物，师兄弟的都有，尤其是江南送的最多，要钱送钱要车送车还能附赠一套房。
只是这样的礼物，她是第一次收。
这是少年兼职挣来的，其中的艰辛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“谢谢你啊，祁墨！”
女孩低着嗓音道谢，尽力掩饰自己的小情绪。
祁墨还是那冷冰冰的样子，垂头做着手里的试卷。
刷盘子只能做一个半小时，30块钱加一顿午饭，他买了一盒牛奶，还剩下27块。
少年以为自己没有别的心思。
他只是不希望自己拖欠别人什么，便买给她了。
可当要把牛奶给她时，还是紧张的手指冒汗。
当江明月插上吸管慢悠悠的喝下去时，淡淡的喜悦从心底升起来。
祁墨也不知道自己开心个什么劲儿。
女孩真的很喜欢喝纯牛奶，她会咬着吸管，满足到脸颊鼓起。
他轻飘飘的偷看一眼，控制着自己移开目光。
即使不再看她，女孩的样子也始终萦绕在脑海里，久久没有散去。
下午时，季泽又过来了一次。
带着一盒精美的巧克力。
“江明月，别生气了，我为中午的事跟你道歉！”
季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，但他认为江明月不可能会和祁墨在一起。
不光是他，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的。
上节课是物理，古板的老头子刚开学就发了试卷下来，女孩正在做题，思路被他搅乱还有些不开心。
“我不吃巧克力……”
出于礼貌，她还是停下了手里的笔，看着他的眼睛回答，“中午的事就算了，我没生气，你不用道歉。”
季泽觉得很尴尬，保持着拿巧克力的姿势，递过去也不是，也不好直接收回来。
季泽不死心，趁着祁墨不在继续说道，“我没有歧视别人的意思，祁墨真的会让人倒霉，我只是担心你……”
听他这么说，江明月态度变得生硬。
“谢谢你的担心，可我们没什么关系不是吗？”
“江明月你怎么不相信我，这都是为了你好啊……”
好不容易遇见了一见钟情的女孩子，季泽不愿这么放弃。
女孩蹙着眉头，她想要说些什么，却扫到了从后门回来的少年身影，索性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，就低头继续做题了。
教室很挤，季泽站的位置是祁墨回去必须经过的。
少年抿着唇，默不作声的站在安全的距离。
在他看来季泽是女孩的朋友，他不能打扰，也没资格。
见江明月没有再理会他，季泽一肚子的气，他一扭头，便看到了那个少年。
他咬了咬牙，“你不信是吧，我证明给你看！”
江明月不是很懂他的意思，扭头看过去。
教室里的人都转过了头，所有的目光聚在一起。
他们都看到季泽快步走到祁墨身前，紧闭着双眼，好像下定决心一样的碰了一下少年裸露在外的手臂。
“啧，季泽你特么疯了！”
好事的同学哄笑着。
有人已经拿起了手机录像。
教室后方是饮水机和空着的一排柜子。
饮水机今天上课时就坏了，洒了满地的水。
季泽触碰之后自觉的后退了两步，被地下的水滑倒一屁股摔在地上。
腰部撞到了桌腿，他疼的呲牙咧嘴，还不忘继续跟女孩说话，“你看，我说什么来着，碰到他会有厄运，这下你信了吧！”
祁墨站在原地，少年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漆黑的眸子里染上一丝慌乱。
他紧攥着拳，却又无力的松开。
呵，也罢，让她知道也好。
这样他就不必再抱有希望了。
少年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，让江明月有些愣神。
这是她第二次见到祁墨笑。
一次是在前世，把心脏送给她时，他笑的温柔动情。
而这次他笑的很丑，仿佛已经自暴自弃。
女孩将唇瓣咬的泛白。
她不能理解季泽为什么宁愿受伤也要在少年的心上划刀子。
那一刀划的很疼。
可这不是祁墨的错啊！
众目睽睽之下，江明月从椅子上站起了身，走了出来。
季泽亮起了眼，他以为女孩是知道他的好心，过来扶他起来的。
那可不行，他毕竟一米九，可别累到这娇娇小小的小姑娘。
季泽赶紧从地上撑着起身，扶着腰的样子显得十分滑稽。
“明月，你不用担心，我没事的！”
他为了显得自己身子骨好，还挺了挺腰板，疼的额上冒汗，连对女孩的称呼都变了。
可他也没想到，江明月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。
她只是从他身旁走过，走到了祁墨的面前。
少年没有季泽那么高，却也已经一米八五的个子，真不知道他这么瘦是怎么长得。
他低头看着江明月，黑眸宛如一潭死水，浑身上下充斥着绝望的气息。
在祁墨的想象中，她一定会像那些人一样带着厌恶的眼神看他，也会慢慢的远离他，甚至会搬家转学，离开有他的世界。
但不管江明月怎么做，少年都会欣然接受。
他很感激这个女孩出现在他的世界，即使是短暂的几天。
她抱过他，牵过他的手，请他喝牛奶，还会为了他和别人吵架，祁墨都记得。
但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那么完美的女孩，怎么能跟一个怪物放在同一画面中呢！
少年捏着手指，后退了两步，与她保持距离。
江明月觉得更难受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