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是可惜了,多好的姑娘啊,勤快懂事,偏偏就遇到这些事。”
“是啊,眼看着就要嫁给秀才了啊。”
“这么好的亲事就没了,也是命不好。”
“可不是么,听说……被那个猎户用一头猪就换回去了,那猎户,啧,也不知道是个好的还是坏的。”
“就猎户那凶神恶煞的样儿,能是好的?八成跟铁匠一个样子。”
“就是就是,说不定没几天就给打死了。”
说话之间,他们脸上的惋惜,就更严重了。
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,但正好能让陶夭夭听见。
陶夭夭却没什么反应,就好像没听见一样。
他们说的事情,和她有什么关系?
她现在只想赶紧赚钱,然后把原主的庚帖换过来,恢复了自由身后,她就天天种种地、养养花、做做饭,日子多好。
想到这里,她加快脚步往邱大娘家走。
忽然,路口一拐,一道粉色身影走了出来。
她一眼便瞧见了陶夭夭,灵秀的脸上,瞬间挑起了得意讥讽之色。
陶夭夭急忙赶路,并没瞧见她。
粉色身影一恼,伸出脚就要绊陶夭夭,陶夭夭反应灵敏,往后退了一步。
陶夭夭抬起头,看向粉色衣裳。
这是陶花,从前和陶夭夭玩的极好,是邱大娘的侄女,也是村长的女儿,有点姿色,也读过几天书,因此虽表面和陶夭夭玩得好,实际心里很看不起陶夭夭。
最重要的一点,她喜欢秀才,最见不到,秀才要娶她。
陶夭夭缕清了记忆,瞬间便了然了。
这不是小说里面最先出场的无脑炮灰么?
陶夭夭却一改先前的胆小羞涩,圆圆的下巴扬起来,杏眸一眯,竟瞪向来人,冷呵一声。
“好狗不挡道。”
陶花脸色一变:“你、你怎么这么说话,当真是嫁给野人一般的人,也学得野起来了?”
“呵,那我没瞧见你嫁给秀才,怎么也学得秀才拽文了?”陶夭夭又是嘲讽一笑。
陶花脸唰唰的红了,朝着四周看了看,生怕被人听见。
“你胡说什么!没有的事。”
“有没有的事情你心里清楚,还有我落水的事情,你当真以为我也不知道了?我每天去那儿河边洗衣裳,什么时候去,在什么位置,就只有你最清楚,我那天落水,分明感觉谁朝着我背上推了一把,你以为,我不知道是谁?”
陶夭夭朝着她走近了一步,小小的身影虽比她矮了半截,但气势十足。
陶花的脸更红了,不过却没有怕,反而倒过来讥笑了陶夭夭一顿。
“行了吧,你自己做了丑事,活不下去了,还要赖在我身上!明明是你前些时候下雨天在庙里躲雨,湿了鞋袜脱鞋晾脚被打铁的看去了,你怕事情败露,名声扫地,这才想不开,还要赖上我,我可告诉你,你若敢赖上我,我就把你这事儿说出去!”
“别怪我,不顾昔日姐妹情分。”
陶花甩着帕子,便走了。
陶夭夭愣在原地半天,脑海里记忆闪过,似乎……是有这么一回事。
她真的被一个男人看去了脚。
可具体是谁,原主也不知道,因为也就十四来岁的年纪,也不知道多严重,要说原主为了这事儿去寻死,断然不可能的。
但瞧着陶花今天的反应,看来推她入河的,也的的确确不是她。
陶夭夭的小脸拧巴了一下,如此一来,这事可就复杂了。
她摇了摇脑袋,迈入了邱大娘家的大门。
邱大娘长着一个圆脸,和一双会笑的眼睛,此时正在院子里理货,一瞧见陶夭夭的身影,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。
“夭夭?”
“你怎么来了,你,没事吧?”
她也听村里人说了陶夭夭的事情,她正唏嘘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要被野人一样的猎户给祸害了,要找空去瞧瞧的,她倒自己来了。
陶夭夭从背上解下了篓子,眯着眼睛笑。
“我来换些干货,我能有什么事情呀,好得很。”
说着,她从篓子里拿出了野猪里脊肉,递给邱大娘。
里脊肉可是猪身上最嫩的一块,邱大娘家有个小孙子才三岁大,这肉便最适合用来烧汤给他吃。
邱大娘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。
“呦,哪里来的呀。”
“打猎的猎的。”陶夭夭随意说着。
邱大娘哑然,“那猎户猎的?他还切了这么好的一块,拿给你?”
那凶神恶煞的猎户,没打她,没凶她,还给她肉?
陶夭夭笑着点了点头,“嗯,是啊,大娘,猎户也许没村子里想的那么凶,我掉水里,还是他救得嘞。”
邱大娘想起来,是有这么一回事,但脑海里一冒出猎户嗜血的眼睛、满脸胡子、八尺的个子,还是觉得害怕。
“总之,要是瞧着不对,你就赶紧跑,往大娘这里跑,大娘带你去报官。”
“人命关天的事,官府总是要管的。”
陶夭夭心里一暖,甜甜应了一声:“好!”
陶夭夭感受到了大娘的关切,心里暖呼呼的,数干货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明媚的笑意。
殊不知她笑的越开心,一边看着她的邱大娘心里就越过不去。
可怜见的,这么个花儿一样的好姑娘,怎么就让那蒙了眼的月老牵到个莽人身上?
陶夭夭不知道邱大娘在想什么,选好了自己要的几样干货。
“那大娘,我这就回去啦。”
邱大娘心不在焉的劝她多拿些,被陶夭夭婉拒了,在她看来这些干货已经不少了。
她挑好东西走了,邱大娘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出去好远,转过身半晌才拍了拍自己的腿。
“哎呀,忘了问问这亲事是怎么定的……”
要是真逃不过,也不能吃了亏呀。
邱大娘心里装着事儿,坐立不安了大半晌。
而这边陶夭夭一路快走,等到跨进院子门的时候,已经是一身的汗意,在灶房摸了半天,才寻摸到一块干燥的地方放干货。
干货自有干货的去处,她倒是要先将余下的野猪肉料理了,说实话这连筋带血刚宰开的肉,看起来真称不上有多美观。
陶夭夭正出神,忽然注意到余光里门口站了个人,突然出现的高大影子把她自己吓了一跳。
猎户看她受了惊吓,想到自己刮掉胡子的样子,脸色更难看了。
“你怎么下来了,不是告诉你要好生休养吗!”
陶夭夭赶紧过来扶他,她还记着猎户身上那两个血窟窿呢。
这个时候医疗这么不发达,想到他那一身的伤,这猎户还真当自己是不死之身不成?
陶夭夭这个身体瘦小,一双手扶在猎户手臂上,他只感觉软软的,心里的不快也消散了。
却根本没注意到扶着他的人耳尖红红的,不敢看他的脸。
“不用回去,我坐在这晒晒太阳。”
猎户搬过来一截木桩子做的凳子坐在上面,四平八稳的。
陶夭夭虽然不觉得他只是轻伤,可见人折腾过来一滴汗也没流,只能皱了皱眉头:“那我去把鸡汤给你热了……”
她钻进灶房之后热着一锅汤更不好意思了。
之前急急忙忙就出去了,汤也没给猎户热上一碗,明明是人家家里,她自己倒是饱饱的出门了,留个病号饿着肚子等人。
陶夭夭这时候倒是忘了,猎户带着伤还能帮她宰猪,要是真饿了,哪能热个鸡汤都不行?
猎户看似在晒太阳,余光却一直看着灶房里忙活的身影。
鸡汤热的差不多了,陶夭夭用冷水随便冲了下大海碗。
猎户看着她的动作,勾了勾嘴角。
真爱干净。
殊不知,陶夭夭正在心底想着没有洗涤剂……
这种环境一眼看不到就是一层灰,她也只能默念“不干不净、吃了没病”。
“有点烫,我给你端进屋子。”
陶夭夭刚把鸡汤盛出来还没伸手,就被斜里伸出来的另一只手挡住了。
“你别动,我来。”
猎户皮糙肉厚,这碗拿在他手里还真没觉得烫,干脆又坐回去,原地就开始喝汤。
一口进嘴,他双眼就是一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