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过了数日,在婢女们的劝说以及王煌的诚意感动下,白衣妇人秦氏的态度总算是软化了下来,并答应跟随他先回到庄上暂住。
等到了王煌的庄园,又住上十数天后,秦氏与婢女们都觉得很满意,便对他说道:“既然郎君不嫌弃妾身的蒲柳之姿,如今奴家又是无家可归,那便请郎君备好相应的礼仪,奴家愿意嫁与郎君为妻。”
见秦氏总算是答应了下来,王煌心中大喜过望,急忙命令家中的下人们张灯结彩,将一应礼节用品都准备得妥妥当当,然后择了个吉日,就把那秦氏给娶进了家门。
从此之后,王煌与秦氏之间如鱼得水,日渐欢好,相欢之意,日愈殷勤。而那秦氏不仅姿容绝世,平日里为人处世,亦是得体大方,家中上上下下见了,没有一个不翘起大拇指称赞的。因此,王煌对于秦氏更是宠爱得如珍似宝,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。
数月之后,王煌突然念及远在长安城中的父母,便带着秦氏与一干家人回到了长安居住。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,王煌偶然与老朋友有约,便应邀前去赴宴。
席间,有位名叫任玄言的中年道士,素来以道术著称,他亦是王煌的好朋友。而见到好久不见的王煌之后,任玄言脸色当即就变了,便私下将他拉到了一边,仔细询问道:“贤弟,多日不见,你为何成了这番嘴脸?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,快讲给愚兄听听。”
王煌以为玄言指得是自己近日沉迷于闺房之乐,与秦氏之间夜夜笙歌,以至于操劳过甚,是故面上颇有些被酒色所伤的痕迹,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然后小声说道:“兄长说得是,小弟近日新纳了一位夫人,彼此间情爱极深,难免耽于床弟之乐,倒让兄长你见笑了!”
没想到,任玄言却是一本正经地叹息道:“贤弟,莫怪愚兄话说得不好听,你那夫人很可能不是常人啊!以愚兄观之,她大概率是阴灵鬼物,每日都在获取你身上的阳气精血。要是你现在迷途知返,赶紧与她断绝关系,还可以保全性命。如若不然,再过一二十天,必定病入膏肓无可救药,就算愚兄亦是为之奈何!”
王煌听了这话,心中反而颇为不高兴,觉得任玄言是危言耸听,甚至是在污蔑自己的妻子,要不是念在往日的交情上,当即就要拂袖而去了。而任玄言见他这一幅不以为然地模样,也知道他已然鬼迷心窍中毒颇深了,压根儿就不相信自己的话,只得叹息着离开了。
而酒宴之后,王煌回到了家中,却是继续与秦氏胡天胡地缠绵悱恻,共同体验昔日楚襄王与巫山神女之间那些不可形状的旖旎风景……
又过了十几天,已经有些形销骨立的王煌带着仆人有事要出门,才走了没几步,就遇到了正等候在府外的任玄言。见此,王煌心中颇为疑惑,便上前一问究竟。
那任玄言看了看王煌苍白如纸的面色,叹息道:“贤弟不听愚兄的好言好语,以至于都到了这步田地。唉,这也是天意啊!明天午时,等你那夫人前来看你的时候,便是你的死期了,可惜,可惜!”
说完,任玄言便打算挥手离去,这时候,如醍醐灌顶般清醒了数分的王煌,心中更是怀疑,急忙拉住了任玄言,并希望他能把话说清楚。
见状,任玄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黄纸符箓,递给了王煌,还对他说道:“贤弟且将这张纸符收在怀里,等到了明天午时的时候,你那妻子过来找你,可乘机将这符箓投在她身上,便能看清她的庐山真面目了”。王煌连忙将那纸符收藏在了怀里,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。
这时候,任玄言又拉住了一边王煌家的仆人,嘱咐道:“明天午时,那鬼怪化作的秦氏必当前来索取你家主人的性命。而当你家主人用纸符让她显出原型的时候,你可在一边窥探她的真面目,若不是青面耐重鬼,就是赤面耐重鬼了。而她索取你家主人性命的方式,也必定是用脚使劲踩破他的肚子。届时你也不必惊慌失措,要记好你家主人是坐着死的,还是躺着死的,然后前来告诉我,或许还有一线希望。唉,天作孽犹可补,自作孽,不可活啊!”
仆人见任玄言讲得如此慎重,又事关自家主人王煌的性命,连忙点头就答应了下来。
果然,到了第二天午时,惶惶不安的王煌正坐在堂中等候,就见到那秦氏忿忿而来,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浓情蜜意。见此,王煌当即就把怀中的纸符拿了出来,直接投在了秦氏身上。
而那秦氏真的就摇身一变,化为了一个赤面獠牙的耐重鬼,上前就将转身欲逃的王煌紧紧地拽住了,口中还怒斥道:“现在称心如意了吧?本来顾念着这些天的情分,只是打算让你替代一下。既然你如此无情,非要听那道人的话,将我的真面目给显露出来,那就别怪我了。”
说完,那赤面耐重鬼就在一旁仆人惊诧骇然的目光里,直接把王煌按倒在了椅子上,然后抬起双脚,将他踩得肠穿肚烂当场一命呜呼,接着,便化作一阵轻烟大笑着消失不见了。
仆人还记得昨天任玄言的嘱咐,连忙跑去找他,并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一一告诉给了他。等任玄言来到王煌家中,见到王煌是躺着死在椅子上,而那秦氏又是赤面耐重鬼的模样,当即扼腕长叹道:“时也,命也啊,愚兄亦是无能为力了。那秦氏是北天王右脚下面的耐重鬼所幻化,出来寻找替身的。本来按例是三千年一次,可以去寻求替代。然而贤弟你却是躺着被他踩死的,只怕生生世世都无法逃脱这凄惨的命运,这真是永世之悲剧啊!”
听完任玄言的讲述,王煌家人们更是哭得稀里哗啦乱作一团,却依然阻止不了这已经发生的悲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