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2月23日(辛卯庚寅己酉)正月廿一
昨天犹豫了很久,还是在傍晚的时候把木书给方奕看了。方奕看完有一丝哀伤,上面的故事发生在她爷爷的身上。她说自己的爷爷在几年前去世了,生前从未提过那段经历。大概是痛苦容易被刻意忘记吧,她说自己印象中的爷爷,一直是乐观的。
至于木书上的族长,方奕说是镇长的父亲。太古老的事情方奕也不知道,她只知道,尹洼村一直就有尹姓和方姓,两个姓氏的人是在逃难的过程中相遇的。镇长的父亲大概是在逃难的过程中遇到了他的母亲,两人生下一个孩子,随了母亲的姓。
“尹家的族长生了儿子,却随了方姓。之前大家一直不理解,现在看来,大概是为了破除山玄子的诅咒吧。而且老族长之后也再没有过族长,但老族长的威信一直在,所以他的儿子也就顺理成章做了尹洼村的村长,后来就成了镇长。”
“没错,而且镇长家的两个儿子常年在外地,一直不回来,大概也是镇长故意做的。”我想了想,又觉得不全对。“但如果镇长早就知道这些,为什么还给我钱让我改风水?为什么还要请方三斤去斗鬼王?而且他第一次看到牌位的时候,那种惊讶和恐惧,好像不是装的。”
我还记得,镇长第一次看到牌位的时候,虽然佯装镇定,却从眼底里透露出了很浓的恐惧之意。
方奕拍拍我,说想不通就暂时不要想了。我问她还要不要继续留在尹洼镇里调查,方奕说“恐怕想走也走不了了”,我点点头,也正有此意。
正在我们交谈的时候,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。
我打开门,正看到镇长,心说该来的总算是来了。
“小换,小奕。”镇长一边往屋里走,一边叫着我们两个的名字。今天的镇长从进门就没有正眼看我,叫我名字的时候,连“兄弟”两个字也省了。省了就省了,他是方奕的长辈,总是跟我兄弟长兄弟短的,叫的我也不自在。
“祠堂出了点事,我以为你们昨天会过去看看,但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你们。”
我故意扶着自己的腰,眼神露出一丝邪笑,“镇长呀,昨天可真是累死我了。”
镇长没心思跟我嬉皮笑脸,面容严肃道:“祠堂下面是块墓地,我都不知道。昨天被人挖开了,我才看到里面的铁棺材。但除了打开的棺材盖以外,什么都没有了。这件事我已经报了警,文物局的人也在赶来的路上,大概今天就到了。”
我点点头,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:“镇长今天过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?”
“小换呀,这事还得求你。你得过去看看,打有尹洼村以来,这个祠堂就杵在那,下面怎么会有坟地呢?而且上一次翻修祠堂,也没有挖到里面的墓呀——证明这个墓的年头足够老,埋的足够深。”这些猜测,都符合一个普通人的正常想法。
但自打我知道镇长就是木书上族长的儿子以后,就不敢再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了。
“这是上一次的钱,我已经存到银行里了。”镇长拿出一张银行卡,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。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这张卡给你,这个忙你可要帮我。”镇长满脸真诚,侧过脸来盯得我直发毛。
我顺手拿过这张卡,“没问题,镇长有需要,我义不容辞。”说完我就站起身,示意镇长现在就出发。
方奕跟上来,我小声跟她说:“你晚点再去找我,这张卡后面写着密码呢,你给银行打个电话,把钱转到你的卡上。”
说完,我跟着镇长就出发了。
祠堂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了,但附近没有警察看守,只有几个村民盯着。见我们来了,纷纷让开一条路。
“镇长,明天文物局的人不就来了吗?你还找我有什么用?”
“我想让你看看,这到底是不是个墓地!”
“什么意思?”我揣着明白装糊涂。
“下去看了就知道了。”
塌陷的马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,露出里面的一个大洞口来。我和镇长从洞口跳下去,镇长拿出手电筒,给我讲解着里面的构造。哪里有一个横向的盗洞,哪里有一个纵向的盗洞,哪里有一个大铁棺材。
“这里面有一副小孩儿的骨架,没准真是棺材。”我还是胡诌起来。
“那你看这位置,适合做墓地吗?”
“不好说,你看山上有条大河。河流的走向,每过几十年就有可能改变的。没准这附近过去有水呢,如果是水边安葬的话,就要看河流具体的走向,但肯定是可以安葬的。”
镇长将信将疑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“镇长是在怀疑什么?如果这不是墓地,可能是什么?”我决定试探一下这个镇长。
镇长摇了摇头:“不知道。”
看这个老家伙不肯说实话,我也就不再追问了,以免把自己的事露出去。这时候方奕也来了,被拦在了警戒线外面。我们听到方奕的叫骂声,就走上地面。我向镇长告了别,就随方奕回家了。
刚刚吃过午饭,李寅二人就来了。每个人背着一个大登山包,累得呼哧带喘。
“年纪轻轻,体力就这么差?”我调侃道。
“不是体力差,我们看到村口来了不少警察,估计是前天晚上的事情被发现了,所以没敢把车开进来。”
果然是有经验的贼!
这么一说,我也就把上午的事情告诉了他俩:“上午镇长来了,要我去祠堂看看是不是墓地。”
“你怎么说?”
“我说看起来像是,但不敢确定。”
“对,你就装傻,他们就算怀疑你也没办法。”
我点了点头,进而追问他们出去干什么了。两人将两个大背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地上,指着一堆东西说:“套索、凿子、锹,都是铝合金的。”
又指着另一堆东西说:“探照灯、手套、绝缘靴,都是军用的。”
把这两堆东西挪到一边,指着剩下的东西说:“桃木剑、桃木棒、桃木符,朱砂、糯米、公鸡血,佛珠、十字架、三清铃,我算发现了,你那破护身符根本指望不上。”说完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这些装备虽然不伦不类,但也着实是难为这俩人了。两个人是盗墓出身,从来没有经历过风水局,更不知道风水局里可能会遇到什么。经过了前天晚上,两个人都不敢再掉以轻心。
看完木书,我原本是不打算继续挖牌楼的。但这两个人是我唯一的希望,如果现在把他们赶走,我可能永远没有机会挖开牌楼下面的风水局了。所以就算如今的风险又多了几分,我依然决定今晚就动手。
当下几个人抓紧时间回房睡觉,晚上九点多才起床,方奕做了简单的晚饭给众人吃下。我原本想让方奕等在家里,她却执意要跟着。
没办法,看了看表已经接近十一点。整理好包裹,一行四人就向着牌楼出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