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梅听不过去了:“大家都是姐妹,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。”
“谁跟她是姐妹?
你愿意,我可不愿!”
说完,四喜扭头离去。
青梅不懂,我却清楚,四喜狠毒了我,只因为我和她本是同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,那日端给小侯爷的醒酒汤原本应该是她递过去的,但她躲懒,老夫人便让我端了过去。
我才被小侯爷纳入成了妾室,她愤恨我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妾室位置,所以日日针对。
不知老夫人和四喜对小侯爷说了些什么,他回来的时候有些不高兴。
“奴婢不知,做了什么惹小侯爷不快的事情,先给小侯爷赔罪了。”
示软扮弱,我一贯只会这样的做派。
可他很受用,脸色立马缓和了许多,冲着我招手,一把将我拉坐在他的腿上:“我要成婚了。”
我的心莫名被蛰了一下。
“怪我,没先提前告诉你,她是太傅的嫡幺女,圣上有意赐婚,我拒绝不得。”
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,约莫也是想要看我的态度。
我低眉顺眼,伸手环住他的脖颈,笑的好看:“恭喜小侯爷,喜得新妇,想来主母一定是个十分温婉的女子。”
他一愣,眸色暗了暗,最终没有说什么,大掌禁锢我的细腰,将我压在了身下,声音沙哑:“除了这个,你没话说了吗?”
我摇了摇头,湿漉漉的眼眸盯着他。
他叹息一声:“祖母跟我说,如若新主母入门就不能留你了,还未娶妻就有妾室是会让人取笑的,祖母想……将你降为通房。”
我心中酸涩,却仍旧佯装大度:“奴不想小侯爷为难,怎么都行。”
他笑了,宛如三月盛开的梨花,如此璀璨耀眼:“我就知道,你心中有我,你放心,这只是暂时的,等她入门我会再把你抬举为妾室,到时候,你再给我生个一男两女,这辈子,我不会亏了你。”
他眼中情绪真切,我竟一时分不清真假。
他拥的我有些紧,当独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我微侧头躲开了。
耳侧听见他无奈的笑道:“别闹了,你永远都是小爷心尖儿上的人。”
心尖儿上的人吗?
曾经我也这样妄想过。
我妆匣里有一只纯金打造坠满了各色珠宝的海棠花发簪,那是小侯爷有一日和人比武赢来的彩头。
我仍记得那一日,神采飞扬的少年急匆匆跑回府,找到我,将那簪子小心翼翼簪在我头上的模样。
眼中盛满了欣喜。
与他比武的少年紧跟其后的追来,是太傅家的二公子,看见那簪子簪在我头上,先是一愣,随即羞臊小侯爷道:“我说顾兄为何独独赢了这个彩头就不比了,原来是着急回来讨美人儿喜欢啊。”
“去你的,这是小爷心尖儿上的人。”
小侯爷伸手将我搂入怀中,爽朗的笑着。
我在他的笑声里羞红了脸。
我把他的话当了真。
他将我压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,后背的伤被碰的破裂,痛的我闷哼出声。
他却笑的邪肆:“我还没做什么呢,怎么就叫了?”
“爷,我今日不舒服。”
我牙齿有些打颤,背后实在太疼了。
他有些败兴,却没再继续,将我拉了起来,见我脸色发白,也有些心疼:“来好事了?
刚刚就见你脸色有些不好,也罢,我还要去太傅府上告个罪,我让小厨房给你熬些滋补的,你且休息吧。”
我谢过了他,回屋去上药。
青梅来了,脸色有些不好:“四喜在老夫人面前告了你的状,老夫人大发雷霆,怕是……你会不好过。”
她说的委婉,但我知道老夫人是想要收拾我了。
毕竟太傅不是吃素的,两朝帝王的老师,身份尊贵无比,他家的女儿怎么可以嫁给一个家里早早养了妾室的人家?
老夫人是要打发了我。
那一张薄薄的纸便是我的命运,此刻,捏在老夫人的手里。
“你自幼被你哥嫂卖入府中,卖的是死契。”
老夫人声音轻飘飘。
身契在老夫人手里,她想要怎么处理我都行。
“念你伺候了远川许久,我已经让人叫了你的哥嫂来,还同他们给你说了一门亲事,这身契我还给你,宁远侯府你是不能待了。”
她已经算是仁慈,没有将我的身契送出去,让我去肮脏不堪的地方待着。
我跪下来,冲着老夫人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,低眉顺眼:“谢老夫人!”
我从没想过做谁的妾室,哪怕是侯爷的妾室。
原本我攒了钱,到了年纪打算赎回自己的身契去过自己的生活。
没想到自己所求的自由会这么快落回手中。
哥嫂来接我,我只收拾了一个包袱,那最爱的海棠金簪也没有带走,连同小侯爷给我买的所有首饰,我全都放回了匣子里。
老夫人虽然没有将我的身契送入勾栏,却为了断我的后路给我说了一个屠夫。
哥嫂不明就里,还想着是侯府老夫人说的婚,无上荣耀,收了人家的订,那边择了日子,下个月就会将我抬过门。
我原本是安心待嫁的,那头的侯府,小侯爷也没来找过我。
大侄女却跑回家告诉我哥嫂的面摊出了事。
我急忙跑去,就见原本支起的面摊倒在地上,滚烫的面汤浇在了哥哥的腿上。
嫂子是女子,没有主意,只是在哭:“天杀的,怎么可以为难我们这些老百姓?
这面摊可是我们一家子的生计啊。”
我忙跑过去同嫂子一起将哥哥搀扶起来:“怎么回事?”
“听说是打了胜仗的队伍回城,还以为会比平日里生意好一些,可那些人竟然横冲直撞,把咱们的面摊给撞倒了,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。”
嫂子抹着眼泪哭诉。
“与她说什么?
她一个女儿家,算了,民不与官斗,今日暂且收拾了,明日再出摊吧。”
哥哥瘸着被烫伤的腿去收拾锅碗瓢盆。
我同嫂子对视了一眼,也只得先帮着收拾散落一地的碗筷。
不时便听到有马蹄蹋过的声音,随即勒紧缰绳,马背上高大威武的男人声音清亮:“刚刚被军队碰倒的面摊可是你们家?”
熟悉的声音让我脊背一僵,低着头不敢抬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