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回到王府陆铮就一直半倚在暖阁上,一动不动也不吭声。
知愿在一旁用手托腮的静静凝视着他。
不知过了多久,陆铮长叹一声道:“最是无情帝王家,这是父王和母妃常常叮嘱我的,小时候听不懂,即便是父王被人谋害在围猎场,我对皇室同室操戈之事也不甚了了。直到逐渐年长,也亲眼目睹了许多事情,方才觉得这句话的深意!有时候觉得还不如自己就生在平常人家,平平淡淡过一生,还能享受些天伦之乐。”
林知愿还以为他会对自己穿越之事更感兴趣些!
见他只是一味对自己目前的遭遇感怀,知愿也找不到个切入点插进话去。自己也没有生长自己毕竟无法感同身受,无法用语言安慰他在,眼下只是紧紧的握着他的手。
半晌才轻轻说道:“无论你出生在哪里,人生该有的烦恼都是会有的,大人物有大烦恼,小人物有小烦恼,这些是每个人都躲避不开的!即已托生在帝王家,就要打起精神来好好面对自己的身份,处理好自己该处理的事情,这才是大丈夫之理。”
陆铮轻叹一声,抬起头仔细端详着知愿那圆圆的鹅蛋脸,一脸凝重地开口说道:“你今日给我讲的故事太大了,我到现在还在云里雾里的!”
林知愿笑道:“你终于想起这件事儿来啦?我也知道跟你说这些又强迫你明白的话实在是有些难为你,要不你就当没听见吧!“
陆铮用手轻轻勾了勾她的鼻子,喟叹道:”这些事情我确实没想好如何面对,但是只要你还是你,是我的王妃,还在我身边,其他的也没有那么重要。”
林知愿想听的也是这句话。
只要两个人是在一起的,过的都是当下的生活,过去和未来都充满了未知数,只有现在是能把握住的,虽然海底月是天上月,但只要眼前人是心上人,生活还是未来可期。日子才能有滋有味。
夜已深沉,当下无话!
次日一早,陆铮因朝中有事便早早的去了。
正好是王府各庄管事的来交账簿子的日子,林知愿也早早的坐在偏厅等着他们来报。
等到报齐时足足有十几本厚厚的账簿,林知愿少不得先应酬他们说些辛苦了之类的话,赏了吊钱命她们先去忙各自的差事。
她自己坐在偏厅的案几上细细的查看起来,又将里面的各种收支演算了一遍。
忙起来不觉时光过的这样快,转眼又到黄昏时分,知愿饿的肚子咕咕叫,才从账簿子堆里抬起头来,一看窗外,天都快黑了。
春桃连忙奉上一壶铁观音加一些小点心,见知愿神色凝重,春桃担忧地问道:“王妃怎么啦?看上去脸色特别不好。”
知愿也不吭声,拿着一块龙须酥一口塞进嘴里,胡乱咀嚼了两口就生生咽了下去。
春桃心下疑惑,这是在跟谁怄气呢?早晨还好好的呢?
看着王妃连吃了几块龙须酥,春桃连忙端着茶递上去说道:“王妃慢些吃,当心噎到!”
知愿端过茶水,一饮而尽。蹙眉说道:“这账簿子真是不看不知道,一看不得了,这哪里是给主子查看收益的簿子,整个就是个要账的簿子,十个账簿子里有九个全是亏账。诺大的庄子、这么多的地,每年的营收算下来竟然都是赔钱的,也不知道这些庄子到底是怎么打理的!”
正说着只见陆铮大步流星的踏进偏厅,嘴里说着:“听下人们说你在这儿看了一天的账簿子了!你可别把眼睛累坏了,我可是心疼!”
春桃看王爷来了笑嘻嘻地退了出去。
知愿这会子正没好气,见他来了,也不起身,肃然说道:“看账簿子不光是眼睛看坏了的问题,我这会儿整个人都不好了,哎,这府里日常的开支和这些账簿子你平时看过没有?”
“没有!”陆铮倒是很痛快。
“怪不得!你自己看看,十本交上来的账簿子竟有九本都是亏本的,你来京城也几年了,这些事情就算是笼个大概,你也该知情啊!”林知愿拿着账簿子摆到陆铮面前。
陆铮接过来说道:“嗯,这几年京中田地、庄子的收益确实是不太好!”
林知愿高声道:“不是不太好,是太不好,我今天粗略算来,你这么多的田产,一年算下来总体全是亏本的,就算是算上平时皇上给你的俸银和赏银、城里铺子的租金,也不够打发王府这么多人工的,更别提赚钱的事儿啦。”
“这个我当然知道,这几年我一直用齐州那边的钱贴补着京城呢!京中田产多,可原先我父王母妃留下的老人儿也多,庄子里不过种些树木,等到长成以后才卖钱,这些钱算来算去,也就刚刚够这些人的开支,连她们的俸银都是用齐州的钱补齐的,更别提给王府增加收入了。“
林知愿坐下叹道:”哎,这么多的地竟然都种上了树木,树木生长周期那么长,就等于有很长的时间内大家都是坐吃山空,何况王府事务繁多,开支也就大,又是皇室贵胄,一干的吃穿用度,排场费用都极尽奢华;花钱的地方多,进钱的地方少,这样下去肯定是入不敷出。“
陆铮道:”我也知道目前府中人多,进益又少,只是怎么办?这些个我父母留下的人,我只能养着,也不能看人家年数已高,就遣散了他们。这也太丢皇室的脸面了!“
林知愿阻止他说道:”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,也不能年年用齐州的收入去维持王府的开支吧!再说了,齐州的税收那都是要上缴给朝廷的,你自己能到手的钱也是有数的那些,齐州的瑞王府就不用开支么?这也不是长久之计!”
陆铮见她越说越生气,连忙站起身来安慰道:“是,正是你说的这个理,我们慢慢想办法就是了,你何必动这么大的气!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?”
林知愿这才神色缓和了些,嗔怒道:“我还以为我嫁入皇室能坐享荣华富贵了呢,你们家这么多的田产,商铺和庄园,没想到是虚有其表!”
陆铮哈哈大笑道:“这个你要理解我,原先都是我母亲管理家中内务,从五年前我母亲故去,这些事情我也不擅长打理,就慢慢的变成这样了,今日既然你当了这个府里的女主人,以后少不得要劳请夫人费心了!”
说完陆铮就夺去知愿手中的账簿子,笑说今日已经过于繁忙,我们不如去逛逛园子云云,拉着她的手就出去了。
只愿由着他去,也不反抗。两人一路说笑着吃了些饭,陆铮便拉着林知愿饭后百步走。
瑞王府大的像是个迷宫,知愿嫁过来一月有余,连一小半的地方都没逛完,只见各个院子都是山石异草、亭台水榭,布局也大同小异。
林知愿逛了一阵,便没了兴趣,正要跟陆铮嚷嚷着要回去,忽然觉得手臂一阵发麻,整个左半身竟麻到无法动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