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嬴凰离开后,秦帝的武道神通彻底失去了约束。
承载它的牌匾剧烈颤动着,出现了一道道裂缝,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,这块被嬴凰颇为倚重之物,就彻底粉碎,爆裂开来。
一位中年男子的伟岸身影出现在嬴凰的公主府邸上方,他头戴束发紫金冠,身着明黄色绣着沧海龙腾的长袍,腰间挎着一柄青虹剑,有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,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慑天下的王者之气。
这道身影高达百丈,其气势覆盖了整座府邸。他双目闭合着,静静地矗立在那里,却令整座城市中看到他的百姓,无不对他跪拜叩首,即使那些修行者也忍不住对他弯腰躬身,尽显臣服之态。
这便是秦帝,即使这只是由他的意志所构造出的一道虚影,却仍是尽显瀛洲大陆第一人的绝世风采,有着寻常修行者难以企及的威势。
秦帝虚影缓缓地睁开眼眸,顺着气息锁定,看向触怒了它的沈剑心,缓缓地抬起手臂,就要施展帝皇一指这道神通,完成自身存在的使命。
与秦帝睁开眼睛,杀机毕露不同,此刻正在抚琴的沈剑心正闭着眼睛,并非是畏惧什么,而是在将自身的精力高度集中起来。
他抚琴的音律节奏骤然加快,琴弦剧烈颤动间,一道如同平地起惊雷般的炸裂声响起,接着他的周围开始喧闹起来,仿佛有两支军队在对阵厮杀,奔跑的马蹄声,士兵的嘶吼声,兵器的撞击声,密集的鼓点声等交织于一处,一切竟显得如此惊心动魄,使得聆听到这琴声的人有种心脏收缩,仿佛要炸开一般的感觉。
在所有人的围观下,沈剑心盘膝而坐的身体慢慢漂浮起来,在他的背后缓缓地浮现出一道门户。
这道门户有三尺多高,是由九个半圆的红色光圈垒在一起,叠加升高而成的,看着非常的神秘。然而这道门户中呈现的却是一片虚无的景象,没有空气,没有色彩,更没有生命,只有无穷无尽的混沌与晦暗。
在这道门户出现后,沈剑心抚琴的节奏并没有就此舒缓下来,反而依旧在加速,并且越来越快了。
随着沈剑心抚琴节奏的加快,在那道红色门户后面又出现了一道橙色的门户。
这道门户有六尺高,是一座拱形门户,从外观来看,这道门户是由各种各样的金属碎石堆砌而成。在门户中有黑白两种色泽,呈现太极八卦状,并且不断地旋转着。
紧接着,又是一道闪着金光的门户出现了,排布于橙色的门户之后。这道门户有九尺高,是由不同形状的花朵拼合在一起而成型的方形门户,门内有无数的烟煴霞光,五彩缤纷的,看上去蔚为壮观,让人忍不住想进入其中一探究竟。
沈剑心继续抚琴,他的身形不断升高,很快停在了数十丈高空,达到了与秦帝虚影几乎持平的地步。
这时,在沈剑心的身后出现了第四道门户。这道门户是一道直径十二尺的圆形门户,是由许多绿色树藤交织缠绕在一起,最后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圆形。圆形内依稀能看到无数的花草树木在各自生长,似乎在那里面蕴藏着一个世界。
秦帝虚影的目光随着沈剑心而动,始终不离开他半分,见沈剑心不再移动,立刻右手双指并拢,向着沈剑心点去。
一道指气从秦帝虚影的指间飞出,化作血色长虹,奔着沈剑心袭来。这道指气速度奇快,有种人挡杀人,佛挡杀佛的庞大气势,无法被闪避,也无从被格挡,似乎只有生生承受才可。
受到气机引动,所有处在咸阳城中的修士,无论是在做什么,处于什么样的状态,都感受到了这一指的威势。
这是帝王一怒,血染山河的一指,所有信奉秦帝的人同时察觉到自己的信念被某种神异的力量所牵引,汇聚到这一指当中,让这一指的威力更是达到鬼神皆惊的地步。
在咸阳这座古城的帝宫深处,一位斜躺在龙椅上的青年正打着盹,突然感受到空间里的不同寻常之处,他勉强地睁了睁眼皮,懒散地往沈剑心与秦帝虚影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,喃喃自语道:
“是这小家伙啊,居然这么快就出天极岛了,天赋真是不容小觑啊!这一来帝都就干架,还是和自己老丈人,估摸着是对这桩婚事不怎么满意。我可怜的秦帝陛下,希望你不要输得太难看了。”
除了这位青年表示了对秦帝的默哀和祈祷外,其他人完全不对沈剑心抱希望,只在考虑他待会儿会死的有多凄惨。
远处一座阁楼顶上,已经平静下来的嬴凰注视着秦帝虚影所发出的这震荡山河的一击,绝美的容颜上出现了几许动容,在心中默默地说道:“完了,他完了……”
在嬴凰边上的艾莉雅也有些担忧,即使她对沈剑心抱有强烈的信心,但看到秦帝这一指的威势,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。大帝的武道神通威能无匹,即使皇者来承受,也要非死即伤,这家伙真的可以创造奇迹吗?
在帝皇一指袭来的时候,闭目专注于弹琴的沈剑心,突然睁开了眼睛,直直地看着这一击,他的眼中有奇异得光芒在闪动着,似乎在解析这一式武道神通中所蕴藏的种种奥秘。
沈剑心没做任何抵挡,就被秦帝虚影的这一道指气穿胸而过,很真切地感受到了昔日那位横扫六合,吞并八荒的秦帝嬴政是何等的意气风发,势不可挡。
然而这一指并没有要了沈剑心的性命,他依旧在抚琴弄曲,神态端庄,气质清冷,宛如一尊儒雅的仙人。
沈剑心所弹奏的这首曲子名为《仙灵引》,在《天行九歌》的九大曲目中排在第四位,也是目前为止他所能弹奏的最高难度的曲子。
此曲极为不凡,可沟通天地灵气,万物造化,借助它们之力,构造出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众妙之门。
所谓众妙之门,玄之又玄。不分虚实,不见生死,万物为我用,造化随我心。
沈剑心化实为虚,处于非实非虚之间,秦帝虚影的指气虽然打在了他的身上,却被他身后的众妙之门全然承受,并没有伤到他分毫。
指气由沈剑心背后的第一道门户进入,立刻被门户中的混沌与灰暗所吞噬。
然而大帝神通毕竟厉害,并不是一道众妙之门所能承受的。指气穿过第一道门户,威能减去一分,接着进入第二道门户。
第二道门户中有黑白两种光泽构成的太极图案。黑白两色代表的是天地间的阴阳二气,它们同处于太极图案中,则代表了天地间的阴阳相合。秦帝指气进入这道门户后,被阴阳二气不断地揉捏分化,威能又减去了三分。
很快这道指气又进入到了第三道门户,这一道门户内呈现五彩之色,其中蕴藏了天地中最根本的五元素:风、火、水、木、土。
五元素相生相克,彼此交融,抱成一团。在秦帝指气进入后,立刻遭到了五元素的围堵绞杀,处境极其凄惨。待冲出这道门户时,原本浩荡的威能一下被消减了半数,只剩下一分薄弱的气势,却还是硬着头皮向着第四道门户冲去。
在嬴凰府邸上空悬浮的秦帝虚影在使出帝皇一指这道神通后,它本身的威势已经大减,并不再如之前那么令人生畏。它之所以还存在着,因为它是由秦帝的一缕意志构成,只要秦帝本体不灭,它便可以一直长存。
见到自己的神通攻击被不断削减,到了即将崩溃的地步,秦帝虚影自然不甘。只见它身形轻微晃动,化作血色的烟云,向着沈剑心冲击而去,势要杀死沈剑心,崩溃他身后的众妙之门,来维护自身大帝的威严。
看着血色烟云向他袭来,沈剑心微笑面对,虚化身形闪过它的攻势,将它送入众妙之门中。
秦帝的意志势如破竹,很快接连贯穿三道门户,随着它所施展的帝皇一指这道神通,一起进入到第四道门户中。
融合了秦帝意志的帝皇一指威能又长回了几分,开始在第四道门户里闹腾起来。
第四道门户里长满了各种草木,俨然是一个植物世界。草木皆有灵,在这道门户里草木就是这方世界的主宰,自然容不得外来者撒野,双方开始拼斗起来。
秦帝的指气横冲直撞,想将这方世界如同之前三道门户那样破开,然而这方世界的草木也不是好脾气的主儿。
只见一棵棵大树疯狂生长,长成参天之势,伸出巨大的树枝不断拍向秦帝指气。一棵棵小草逆风生长,长出细长的藤蔓,向指气缠绕过去。
秦帝指气固然厉害,可以一瞬之间削断无数草木,然而草木本身就韧性极强,只会伤而不会死,转眼间又会重新长成,继续对秦帝指气发动攻击,愣是将蕴含了秦帝意志的指气磨得没脾气了。
当秦帝指气突破了这方世界的时候,威能消减的十分厉害,只剩下了巅峰时期的一成。
就在这时,沈剑心凝聚出了第五道众妙之门,挡在了霸道无双的秦帝指气。
这道门户与其他门户不同,它的外形是一扇真正的门,有门框,有门扇,也有门把手,整体构架十分的完整。这是一扇青色的单扇门,在寻常百姓家随处可见,看着非常的朴实,一点神异之处也看不出来。
青色门扇张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,还未等人看清楚里面有什么的时候,它就快速地将仅剩一丝威能的秦帝指气吸纳进去,然后门扇快速地闭合起来,又变成了先前那般朴实的模样,仿佛从未开启过一般。
沈剑心重新落回地面,散去众妙之门,将古琴梳理了一番后装进琴袋,背到后背之上。
然后他冷傲地望着四方,嘴角露出一抹扬起的笑容,仿佛是在嘲讽着所有敢于小觑他的人。
那些围观者等了许久,也未再感受到一丝秦帝的气息。这才不得不相信,他们奉为神明的秦帝,并没有真的无敌于天下,虽然他的武道神通堪称惊世骇俗,却仍然不敌眼前这个名不经传的少年的一首琴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