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洒脱的人。”
“怎么看?”
“你好像除了种稻就没有其他在意的事了,比如修行,比如姑娘。”
“姑娘?”
“花间派也派了人去,那儿的姑娘就是禅子看了也会心动。”
“大师兄,你可真会说笑,禅子是何等人物,会喜欢女色?”
“你才刚入修行界,里面的八卦可多了。不信的话,一会到了我指给你看,有苏幕遮在的地方,就一定会有小和尚,小和尚到哪,那苏幕遮也一定到哪。”
“可是……师兄,一会究竟是多久?你……太慢了。”
“噗!”
解右春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,“呸”的一声狠狠吐掉嘴里的尘土。冬季干燥,这一路上的灰尘自他脚下扬起,就有大半没有落下,全被他吸了进去。
当然,这绝非自愿。
新来的小师弟本来一心只想着种稻,可谁知道他突然中了什么邪,嚷嚷着要去看诗碑大比。自从小师弟提出来一个什么杂交理论后,府里的先生们便没有一个闲着。送小师弟去看诗碑大比的任务很自然跳过了所有扶摇以上的先生,落到了这唯一的大师兄身上。
因为,他跑得最快。
所以,小师弟骑上了他,南下天成。
解右春将背上的宋承平向上托了托,这是他修道以来最累的一次。
“你连姑娘都不在意,怎么会特别关注那个叫什么谢晋的小子?”解右春有些不解。
“我想和他炫耀一下。”
“炫耀什么?”
“开天辟地,我先他一步。”
解右春不用回头看都能感受到少年话里的喜悦。
少年人的得意,有时候就是这么单纯,而他这位做大师兄的,能怎么办,宠着呗。
“那你就抱~紧~~了~~~~”
解右春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风声里。
而这边,谢晋也终于知道了,何谓望天门开!
高门比之太府,双阙浮于太清,从金乌之中立,而作两条飞桥,横空而上:一条御龙以翱游乎,一条乎登凤而抱云。从银河襟台廓兮,彼钩栏乎吊鲲辰。解天星之皓荡,鸿阁从此訇然开。 临宣明以睥睨兮,在乎云扬四海;莅帝城以俯瞰兮,来乎风起八方:云扬四海,东视扶桑之境,西观洋夷之江,南望鲛海,北觑乌原,对天横此剑兮,壮矣!休矣!风起八方,上下混浊之世,左右龙凤之姿,前瞻大道,后靠人间,天门何其壮兮,休矣!美矣!金鸣远扬,大任骤乎天降。嘉文章于鼓瑟兮,齐乐府之铿然;佐王车于丹墀,恩及太史之列侯。群才来萃,诸英同协,理应看我:桓文标于青云兮,惟蓝霞共盛;掌泰山于广袖兮,岂足永寿于日月。 仰兮,大风从此为我起;听兮,神鸾从此为我鸣。伏铜雀腾蛟,安得宁乎天地?震终古而未央。
天门中开,世界与我,只一步遥。
十年一届的诗碑大比,果真不虚此行,门开日出的壮丽足以燃起少年们的一腔热血。
谢晋回头,正好看见顾渔落座。王季新死后,白帝城内事务便暂时交由文殿处理。赵小眉则拉着苏幕遮立在顾渔身后,一个劲的朝谢晋这边挥手,指了指小和尚,又指了指身边的苏幕遮,直弄得苏姑娘满脸通红,倒是小和尚眼观鼻鼻观心,嘴里叽里咕噜念着什么。
及至望天门全部敞开时,全场已然鸦雀无声。除了四圣宗等这样的大教外,天成周边的小门派与散修也来了极多。只广场上看得见的,就多达万人。
万人观海,谢晋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人间何其大!一郡之地,便有观海者万,那大夏十九郡,又岂止十九万?
可谢晋再想到眉岭九莲寺遗址里的情景,便再也震撼不起来了。
只坂垣弘毅携十万忍者军就拼死了九莲,那东桑其余呢?鲛人呢?西殿呢?北原呢?
纵使大夏不可敌,也做不到举世同伐。
如此看来,这万人观海,在天地间,也只是大道里一个小小的缩影。大浪淘沙,最后能登临太上的,只怕是这万人中才得二三。
短暂的寂静过后,广场上一应修士顿如决堤之水,纷纷涌入望天门中。
虽有万人,但以望天门之大,只消片刻,便已进去了大半。
“咻!”只听声旁一阵声响,本来波澜不惊的明镜小和尚陡然消失在谢晋眼中,还不等谢晋追赶询问,便察觉到一束凌冽目光落在自己身上。
“忒!呆子!你怎么把那小和尚放跑了?”赵小眉上来就对着谢晋脑袋敲了下去。
谢晋来不及躲闪,被狠狠挨了一记,有些幽怨地看了过去,谁知赵小眉也不理他,拉着苏幕遮跑到望天门前,“姐姐,你先进去,找你家小和尚去。”
苏幕遮捂嘴偷笑,毫不示弱:“怎么?要去收拾你家小郎君?”
“呸呸呸!”赵小眉将苏幕遮一把推了进去,就径直向宣明台走去。
“你不进去?”谢晋捂着脑袋上的包,疑惑问道。
“我家后花园,有什么好去的。”
这话说得,着实有些……谢晋不知道怎么形容,只记得幼时父亲书本极多,还有几本是西殿人写的,里面有个词倒是极适合形容——
老凡尔赛了。
“喂!呆子!”赵小眉已走了稍远,却又猛然回头叫住了谢晋。
谢晋回过头来,看着少女笑起的眉毛,想要问她什么事,少女却摆了摆手,转身离去。
少年愣在原地片刻,将要转身,神经却陡然一紧,心有所感地向一边望去。
武平昭,松井四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