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五,下午放学,白梦粱到了校门口,这周过双休,周五上完下午课就可以回家了。白梦粱没有手表也没有手机,不清楚已经等了多久了,但刚出来时夕阳还未落山,这会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了。
白梦粱不怎么着急,他坐在校门口旁边的凳子上,悠闲地晃着脚,心想没有人来接他才好,相比起回白家,还是自己住在宿舍更好,心里隐隐盼着白家忘记来人接他。
李曜和宋安一出校门,就看见长凳上白梦粱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晃着脚,他一周没打球了,老老实实上晚自习做题学习,宋安都快要带他去看看脑子了,一度觉得他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。周五下午不用上自习,他就让高伯晚点来接,约着宋安痛痛快快打了一场。
两人走了过去,宋安问道:“小白,你怎么还没走,没人来接你?”
白梦粱低着头没看见两人过来,被吓得一个激灵,抬头看见他们俩又笑了起来,开心道:“没有。”
宋安有点懵,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,李曜不正常就算了,怎么白梦粱没人接也高兴成这样,随口给他出主意:“没打个电话问问?”
李曜怼他:“你见白梦粱用过手机?”
宋安一愣,大呼小叫道:“不是吧,小白,你连个手机都没有?哦也对,你身上也没啥钱,唉。”
李曜心中一动,他这一周一直隐隐担心,白梦粱在白家的处境几乎是任人宰割,就算只有周末回家也总归是有点让人担心,之前他想的是明年高考前怎么也要提前把白梦粱接出来住。但今天如果真没人来接,借着这事即兴发挥,也不用到高考前了。
李曜看了看手机,已经八点二十了,白家之前给白梦粱配的那个司机和保姆已经被换掉了,新司机估计要么是没摸清一中的放假规律,要么是忘记了。
李曜心里计较一番,心情极好。高伯和宋安家里的司机都已经到了,李曜把宋安打发走,蹲下来捏捏白梦粱的脸,调笑道:“这是谁家的小朋友,要不要跟哥哥回家?”
白梦粱眼睛倏然睁大,“你、你终于要带我走了?”
“终于?”李曜挑眉,认真想了想,好像之前并没有说过类似的话。
白梦粱忽然不那么确定了,没有说话。
李曜挠挠他下巴,催他道:“不是说好了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的吗?我们小东说话不算话不成?”
白梦粱怕痒,被挠的躲了躲,“算、算话的。”
“开学那天,我以为、以为你给我取名字,也要、要带我回家的。”白梦粱顿了顿,又说:“不带,也、也没关系的。”
李曜一愣,转而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疼,也就是说从第一天见面开始白梦粱就期待着他带他走了,等了两周,大概会以为自己不想要他吧。
“我的,”李曜不是那磨磨唧唧的性子,毫不犹豫背锅,“怪我,今天就补给你,我再问你一次,小东,愿不愿意跟我回家?”
白梦粱十分容易满足,不住地点头:“愿意、愿意。”
李曜起身,顺手把白梦粱也拉了起来,笑道:“那说走就走喽小朋友,被我拐走可就跑不了了。”
司机老高还记得白梦粱,热情招呼他,白梦粱小声应了。两人上了车,李曜道:“高伯,去最近的派出所。”
老高诧异,李曜含糊道:“有点事,几分钟就完事。”
老高把车开去了派出所,李曜喊着白梦粱下车,进到派出所,所里值班民警问李曜有什么事。
李曜过去打招呼:“你好,有人走丢了,能不能帮我登记一下。”
派出所处理这种事多得是,把他们叫到屋里做笔录,李曜进屋前凑到白梦粱耳边小声道:“一会别害怕,我不会把你送走,你听我说就好,不管问你什么都别吭声”。
几人坐下来,民警问道:“你们什么人走丢了,信息说一下。姓名?”
李曜没先回答,而是指了指白梦粱,“是他走丢了,叫白梦粱。”
民警顿了顿,没继续记录,而是问道:“家里人电话记得吗,直接用我手机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来接就是了。”
李曜摊手道:“他不知道家里人的电话,他是我同学,今天放学等了三个小时家里也没人来接,被我碰到了。”
民警又询问了白梦粱几句,白梦粱却一个字也不说,民警心里便有了几分计较,想来是个有点特殊的孩子,怪不得这么大了连家人联系方式也不知道。
民警记录了白梦粱的姓名,问身份证件李曜就说他找过了,没带,民警只能记录了名字,以及白梦粱的外貌衣着,最后写了走失的情况。
只给一个名字找家人,尽管白梦粱这个名字不常见,但多少也有些近似于大海捞针。
李曜不等民警发愁,善解人意道:“我带他过来就是在你们这备个案,”李曜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身份证放到桌上,“这周末我带他回我家住,这我身份证你们可以记录我的信息,我把我手机号和住址也留在这,如果他家里人报案找他,你们把我手机号报给他让他来我家接就行。”
“学校警卫室和我们老师那边我也说过了,来这边只是以防万一他家里人没去学校找直接报案了,找不到人着急。”李曜笑笑,解释道。
民警一听事情变简单了也高兴,答应道:“没问题,你们放心,我跟我们下一班的值班民警也会交代清楚的。”
李曜事情办成,脚步轻快地带着白梦粱上车,看着白梦粱迷茫的眼神,又伸手去挠他下巴,乐呵呵看他躲,闹够了哄他道:“别急,到家跟你说。”
李曜家的别墅是砺城集团之前自己开发的,给自家留了一套位置最好的。李功成和周芳燕已经有几年不打理公司的业务了,全权交给了大儿子李锋,李锋自小早慧懂事,没用他俩操任何心,一直都是圈内各家父母口中“别人家的孩子”,又早早接手了公司,目光独到,这几年砺城集团一直在转型和创新的前沿,前景大好,无人不羡慕享受退休生活的李家夫妇。
李曜和白梦粱到家时李家夫妇都在家,还在等着李曜回来一起吃晚饭。
李曜一进门瞄了一眼餐厅就无奈道:“都说了让你们先吃了……唉,算了,先给你们介绍个人。”
周芳燕一周没见李曜,想得厉害,口中唤着“曜曜”迎过来,刚到门口就看见李曜背后还藏了个小孩,小小一只,被李曜挡得只露出一点衣角,听见她过来还小心地继续往后面躲了躲。
李曜反手拍拍背后的白梦粱:“别怕,出来叫人,这是我妈,你叫阿姨就行。”
白梦粱慢慢从李曜身后探出头,小声喊了句阿姨。
“哎,”周芳燕看着一个小脑袋试探着探出来,乌黑的眼睛圆溜溜的,小脸精致又漂亮,像只怕人的小动物幼崽。周芳燕被萌得心肝颤,答应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。
李曜自己换好了拖鞋,又从鞋架上找了一双没拆封的拆了给白梦粱,让白梦粱换鞋,介绍道:“妈,这是我同学,白梦粱,这学期刚转学过来,我带他来咱家住两天。”
周芳燕笑眯眯点头,“知道知道,上周末你不还去人家家里了嘛。”周芳燕终于对上了号,李曜对这些家长里短的知道的不多,她和李功成却是早就听说过白家找回来一个私生子的事了,却没想到还成了自家儿子的朋友。
李功成听见他们对话也凑过来了,虽然外界对这位白手起家的商业大佬传的神乎其神,李功成本人却看不出来有什么架子,过来招呼几人过去吃饭,白梦粱轻声叫了句叔叔。
李家吃饭没什么规矩,一张圆桌热热闹闹的,跟平常人家没什么差别,周芳燕一直热情给白梦粱夹菜,李曜无奈拦了拦道:“妈,你别一直给他夹,他吃起来不知饥饱的,吃撑了还要吃。”
“哎呀,长身体的年纪嘛,能吃是福。”周芳燕看白梦粱吃得香,带着自己有食欲极好。
周芳燕平日里对李曜事无巨细习惯了,看白梦粱吃饭看的也仔细,眼看白梦粱要把香叶吃进去,连忙制止,“小白,这个不好吃,这就是香料,不能吃的。”
说着瞧了瞧白梦粱碗里,李家口味重,阿姨炒菜各种调味料放的都足,可白梦粱碗里竟然没剩几块调味料,什么葱姜蒜花椒香叶之类都吃了进去。
李曜平日里没那么仔细,想想白梦粱每日在学校吃饭时空空的盘子,无疑也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调料也都吃了,不禁头疼,小东同学的味觉还好吗?
周芳燕被白梦粱逗乐了,拿了一叠餐巾纸放在白梦粱旁边,笑道:“不好吃的就吐出来,在我们家不用客气,别见外。”
白梦粱呆了呆,他不太了解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,他早就习惯给他点什么就快点吃掉,不拘是什么口味,不吃就没得吃了。
李曜笑他:“勤俭节约模范生,光盘行动领头人,跟他说了吃慢点也天天狼吞虎咽的,吃完的碗盘干净的都不用洗。。”
李功成无情吐槽,“人家这是好养活,你打小吃饭得人追着喂,一顿饭能吃俩小时。”
李曜从小性子跳脱玩心重,整天吃饭周芳燕跟保姆阿姨两个人追在屁股后面喂,见缝插针地给他塞一口。李曜被揭了黑历史,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,摸摸耳朵不说话了。
周芳燕也笑得开心,“呦,我们曜曜长大了要面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