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初我就不该救你!”
我一愣,扯了扯嘴角。
竟是对他这句话颇为赞同。
“谁叫你爱管闲事呢?”
“活该呗。”
到最后,我仍没如他所愿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。
开玩笑,有他没他,我三年不都熬过来了,还急这一时半会儿?
何况,他现在才拟书,早干嘛去了?!
他们前脚刚走,我便从地上捡起那张薄薄的和离书,交给婢女彩月收好。
彩月气鼓鼓嘀咕着,不明白她敬爱的殿下,明明美颜无双,身边不缺好儿郎,怎么就舍不下这个负心汉。
我悠悠转着扇柄:“不是舍不下,只是如今还没到时候。”
殊不知,刚开始我是给过肖衡机会的。
那是在肖衡领兵前往北境的第二年,我实在念他,便瞒着姑姑和一干侯府亲眷,孤身打马去了北地。
我从没出过皇城,纵然马术了得,颠簸了半月,到了营地时胯间仍结了层厚厚血痂。
彼时营地正在犒劳军士,隔着冉冉篝火,我看见肖衡大马金刀跨坐在案前,怀里依偎着一年轻貌美的女郎。
两人举止亲密,就连一杯小小的酒盏也要在他们唇间反复流连辗转。
我忍着胯间痛痒,随机抓来路过的小卒打听。
那小卒只当我是新来的伙夫,促狭地提点我要长眼,省得日后不慎冲撞了肖将军捧在心尖尖的贵人。
那时我并未见过柳淑禾,只望着女郎歪钗斜鬓,风情又谄媚的模样。
不禁冷笑。
“哦?
贵人?
咱们将还军真是……独怜风尘妓,不知家中妻啊?”
那小卒却差点跳起来捂我嘴:“可别瞎说!
听说柳家失势前,人姑娘也是清清白白的官女子,咱们将军从前便倾慕她。”
说着又警告我:“你这话要是被将军听去了,仔细你的皮!”
我这才记起,去年巡盐使柳泉卷入贪墨案被君父斩首,其家眷也被判流放充军。
小卒说,北境苦寒,柳家女眷在流放途中折了大半,柳淑禾为了给母亲凑药钱,甘愿沦为军妓,供人消遣。
所幸,被带进军营的那晚,她见到了肖衡。
故人相见,肖衡不忍她沦落,当晚便将她收入帐中,至此夜夜盛宠。
两人你侬我侬,从此边境的苦都成了甜。
肖衡哪还记得自己家中还有个正妻呢?
英雄救美,美人以身相许,佳偶天成。
我懂,毕竟这是话本里用烂了的剧情。
返程途中我终于说服自己,虽是心灰意冷,仍修书一封差人送去军营。
事已至此,再不甘心又能如何?
这对痴男怨女好不容易凑一块儿,我这个中途横插一脚的人合该成全他们才是。
没准儿肖衡心里痛快了,又能替大燕收复部分故土。
信的内容是同他商议和离一事,只是没想到他厌我至此,那信他看也不看,便扔炭火烧了。
也难怪从前一封封家书寄过去,皆如石沉大海。
我满心郁闷,回到上京后的半年里,又差人送了几次,结果都是一样。
后来,遣去的女使为我鸣不平,先质问肖衡怎能如此负心薄幸羞辱殿下,后又指着柳淑禾鼻子骂她是惯会勾引人的娼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