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去一个月之后的这一天。
江暮再次打来了电话。
“宁宁,难道你真的为了付西河要跟我决裂吗?
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,为了他值得吗?”
“是啊,不值得。”
桑宁面无表情地应着:“暮暮,我想通了,你才是值得我爱的人。
付西河的抚恤金下来了,有几百万,我们这就去民政领证,之后出国潇洒,好不好?”
江暮一听顿时高兴了:“好好!”
桑宁终于笑了:“那你准备好,我这就开车来接你。”
我看着面前的桑宁,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桑宁的表情根本跟她说的不相符,她到底要做什么?
但是如今的我什么都做不了,只能随着她一起来到了江暮家。
江暮兴高采烈地拿着行李坐上车,还顺势在妻子脸上亲了一下。
“你能想通就好!
我还以为你要为了付西河那么个不值得的人跟我翻脸呢,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惦记你。”
妻子没有说什么,转头直接发动了车。
江暮一开始还叽叽喳喳地说着话,渐渐地他就识趣地住了声。
“宁宁,我们这是要去哪儿?
这不是去民政局的路啊。”
妻子看都不看他,高速开着车:“我心情不太好,你陪我去郊外透透气。”
江暮不安地握紧了扶手:“宁宁,你这是怎么了?”
车子绕上盘山路,妻子突然低声问道:“江暮,警方跟我说,你当时被关在外围,其实就是饿了两顿,根本没有生命威胁,是真的吗?”
江暮脸色一白,随即尴尬地解释。
“我当时确实被饿了好几天啊,一直不给饭吃不就是要杀了我吗?”
妻子闻言嘲讽地冷笑着自言自语:“怪我……我竟然真的相信了你的鬼话。”
江暮顿时脸色一变:“桑宁!
你这是什么意思,你到底要做什么?!”
妻子倏地转头看向江暮,眼神里是挥之不去地仇恨和怨毒。
“你害死了我丈夫,害死了我最爱的人,我要你给他陪葬!”
妻子的疯狂让江暮彻底崩溃了,失控的大声咒骂。
“疯女人!
你这个疯子!
你马上给我停车!
停车!”
然而妻子怎么可能听他的,只见她猛地一打轮!
我冲上去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,却无能为力,只能眼睁睁看着高速行使的车子暴力冲破护栏,重重地朝山谷里砸去!
我飞身一跳,迅速跟了下去。
当我来到山谷里时,一切都晚了。
江暮被车体扭曲的钢筋扎了个对穿,血流了一地,竟然跟我的死法如出一辙。
而妻子则是被巨大的撞击甩了出来,趴在地上仅剩最后一口气。
我看着面前这个爱过也恨过的人,此刻心中却只剩下两个字。
何必。
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令人无比疲惫,曾经波动剧痛的心,此刻却只觉得麻木。
我深深叹了口气,没想到已经弥留的妻子却倏地睁开眼,看向了我的方向。
紧接着,她毫无生命力的眼睛突然爆发出光彩,用尽一切力气朝我伸出手。
“西河……付西河……你是不是一直在这里?”
“对不起,老公,我对不起你。”
妻子的眼泪混着汩汩流出的鲜血,没入土壤里。
“西河,你是不是很恨我,恨我害死了你,恨我这么多年一直误会你……”山谷里的风划过,像是谁的一声迟来的叹息。
我沉默了一会儿,轻轻摇了摇头。
“我不恨你了。”
我抬眼看向她:“桑宁,我只是……不再爱你了。”
“我爱了你十年,这十年间,你一直住在我心里,一分一秒都没有离开过。”
“可现在,我是真的累了。”
妻子的眼神随着我的话渐渐暗了下去。
“可我才刚刚知道,我爱的人是你……”突然,她再次充满希冀地望向我:“下辈子,如果有下辈子……算了。”
没等她说完,我就打断了她。
我的声音里充满释然地决绝。
“算了桑宁,如果真的有下辈子,放我自由吧。”
或许是因为我真的放下了,执念消散,随着这句话,我的身体越来越轻。
妻子吃力地朝我爬着:“不、不!
你别走,别离开我!”
“下辈子,下辈子我一定对你好!
付西河!”
我的魂魄渐渐融进光里。
消失的瞬间,我最后朝她笑着摇了摇头。
付西河的下辈子,或许依然会穿上警服,完成国家和人民赋予我的使命和责任。
却不会再爱你了。
桑宁,下辈子我的右肩只有幸福。
没有你。